第二十一章 情事如刺
出院那天，陆?特意推掉了所有会议，亲自开车来接苏倾鸾。
车刚驶入陆家主宅的大门，苏倾鸾就解开了安全带，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竟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
“在想什么？” 陆?熄了火，转头时正好撞进她的目光里，那里面藏着的狡黠像只偷腥的猫。
苏倾鸾没说话，忽然俯身过来，手指勾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这边拉。两人的距离瞬间缩到呼吸交缠，她能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烟草的味道，像某种让人上瘾的毒药。
“没什么。” 她的指尖在他喉结上轻轻划了一下，看着他瞳孔微缩的样子，忽然低笑出声，“只是觉得，陆总这几天守在医院，倒像个合格的丈夫。”
陆?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陆太太希望我合格，还是不合格？”
“当然是……” 苏倾鸾故意拖长了尾音，在他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温情的话时，突然推开车门下了车，“越不合格越好。”
陆?看着她一瘸一拐走进客厅的背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女人，总能在撩拨完他之后，立刻竖起满身的刺。
他跟进客厅时，正看到苏倾鸾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枚从厂房带回来的匕首。刀身反射的光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像她此刻的心思。
“医生说你后背的伤不能久坐。” 陆?走过去，想扶她起来，却被她避开。
苏倾鸾忽然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然后在他错愕的目光里，轻巧地坐到他腿上。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她后背的伤口贴着他的胸口，稍微一动就牵扯着疼，却偏要故意往他怀里蹭了蹭。“陆总不是怕我累着吗？” 她仰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里藏着锋芒，“这样坐着，算不算‘合格’的照顾？”
陆?的身体瞬间僵住。她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药味，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神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曲线，还有呼吸拂过颈侧的痒意，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苏倾鸾。”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伸手想将她抱下来，“别闹。”
“我没闹啊。” 苏倾鸾的指尖划过他的侧脸，停在他的唇上轻轻按压，“我只是在想，我们最近是不是太‘和睦’了？”
她想起在医院里，他趴在床边睡着的样子，想起他红着眼眶吼 “谁让你替我挡的” 时的恐惧，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那种名为 “在意” 的情绪，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而这恰恰是她最害怕的。
陆?抓住她作乱的手，眼神沉得像深潭：“和睦不好？”
“不好。” 苏倾鸾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她从他腿上站起身，却没退开，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你忘了我们的目的？查苏家的案子，扳倒周明远。”
她拿起桌上的婚书，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才是我们该关注的，至于其他的……”
陆?看着她眼底突然结冰的温度，心里莫名一沉。他想起她在医院里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她指尖抚过他眉间褶皱时的柔软，难道那些都只是他的错觉？
“其他的？” 他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苏倾鸾忽然笑了，笑得像淬了冰的刀，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比如陆总差点动真格的‘感情’——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爱上你吧？”
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看着他骤然变冷的脸色，一字一顿地说：“别忘了，感情这种东西，只会耽误事。”
这句话像根冰锥，狠狠扎进陆?的心里。他看着她转身走向楼梯的背影，后背的伤口应该还在疼，却被她挺得笔首，像株不肯弯腰的翠竹。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明明冻得浑身发抖，却偏要扬着下巴说 “我不需要同情”。
陆?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那枚匕首。刀身倒映出他眼底的复杂 —— 有愤怒，有失望，更多的却是一种了然的无奈。
他怎么会忘了，她心里的伤疤从来没好过。那些看似痊愈的地方，轻轻一碰就会流出血来。
“感情只会耽误事？” 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指尖在冰冷的刀身上反复，忽然低笑出声，“苏倾鸾，你又在骗谁？”
楼上卧室里，苏倾鸾靠在门后，后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牵扯得生疼，却比不上心口的钝痛。她捂住嘴，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刚才在他腿上的那一刻，她差点就想说出真心话。想说她其实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想说他红着眼眶的样子让她心慌，想说那些并肩作战的夜晚，让她第一次觉得复仇的路上不是只有自己。
可她不能。
周明远还没彻底垮台，苏家的冤案还没昭雪，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温情就忘了肩上的重担。更何况，像她这样满身伤痕的人，根本不配拥有那样干净的感情。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陆?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的指尖还捏着那枚匕首，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对不起……” 她对着窗外无声地说，“等一切结束了……”
可结束之后呢？她不知道。
楼下的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窗帘紧闭，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却能想象出那个女人此刻紧绷的侧脸。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一下三年前苏家火灾的消防员名单，尤其是第一个冲进火场的人。”
照片背面的字迹，他总觉得眼熟，像是某种职业习惯留下的痕迹。或许，答案就藏在那些被遗忘的救援记录里。
挂掉电话，他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忽然觉得这场以交易开始的纠缠，早己变成了一场赌局。他赌她嘴里的 “耽误事” 是假的，赌那些藏在冷漠下的温柔是真的，赌他们终究能等到拨云见日的那天。
而苏倾鸾，就是他心甘情愿押上一切的赌注。
深夜，苏倾鸾被噩梦惊醒。梦里又是那场大火，父母的惨叫声在耳边盘旋，她想冲进去，却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按住。
她坐起身，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陆?拿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又做噩梦了？” 他将水杯递给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苏倾鸾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烫得她缩回手。“你怎么还没睡？” 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听到动静了。” 陆?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汗湿的额发上，“伤口疼？”
“不疼。” 她嘴硬，身体却诚实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陆?没拆穿她，只是拿起旁边的药膏：“医生说睡前擦药恢复得快。”
他的指尖带着药膏的清凉，轻轻拂过她后背未受伤的皮肤，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苏倾鸾的身体僵了一瞬，却没有躲开。
病房里的温情，客厅里的对峙，此刻都被淹没在这沉默的触碰里。
“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不用这样。”
“哪样？” 他的手顿了顿。
“对我好。” 苏倾鸾的眼眶红了，“不值得。”
陆?没说话，只是继续给她擦药。首到药膏全部涂完，他才放下手，在她身后低声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苏倾鸾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走。”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迷路的孩子，“至少…… 今晚别走。”
陆?的脚步顿住了。他回头看向床上的女人，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未干的。
他最终还是在床边的沙发上躺下，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睡吧，我在。”
卧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在交缠。
苏倾鸾看着沙发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忽然觉得，或许 “感情会耽误事” 这句话，她骗得了他，却骗不了自己。
而沙发上的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场拉锯战，他有的是耐心陪她耗下去。
毕竟，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一句 “我爱你”，而是要她心甘情愿地卸下所有防备，告诉他那句藏在心底的真心话。
夜还很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起了，轻轻摇晃着窗边的梧桐树，树影在窗帘上斑驳晃动，像是命运的手在无声地勾勒着两人纠缠的轨迹。月光愈发皎洁，透过纱帘洒进房间，在他们之间铺就一条朦胧的银毯，将这份若即若离的情愫，编织得愈发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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