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正与科考队员热络交谈，呵出的白气在晨光中交织成一片。见两位领队现身，众人立即肃立，雪地靴整齐划一地并拢，溅起细碎的冰晶。
“报告！”为首的军官向前跨出一步，军靴砸在冻土上的声响铿锵有力。他虎目剑眉，迷彩面罩上还凝着霜花，“唐中生，护卫队队长！您称我为小唐就好。”粗糙的手掌举至太阳穴，敬礼时作训服下隆起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两位学者不约而同伸出戴着厚手套的手。穆队长眼底闪过赞赏之色：“还是称呼唐队吧。”他握手的力道让防护手套的纤维发出细微摩擦声，“这次科考，就要仰仗你们了。”孔教授怀里的设备适时发出“滴”的声响，像是为这场历史性的会面按下确认键。
孔教授望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战士，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他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氤氲，化作一声带着温度的轻叹：“年轻真好啊...”声音里裹着几分怀念，几分羡慕。
穆队长与唐队简短交谈后，突然振臂高呼：“同志们！”他的声音在昆仑山谷中回荡，“让我们一起去揭开这万山之祖的神秘面纱！”
“是！”战士们整齐的应答声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一个个挺拔的身影背起行囊，跟随当地向导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雪原，防寒靴在冻土上踩出坚定的印记。
时至上午十点，凛冽的山风依旧，但天色尚算平和。经过两小时的高海拔跋涉，队伍中就连最精壮的战士也开始喘息粗重。唐队长注意到两位学者越发沉重的步伐，抬手示意队伍暂停：“教授，您二位先歇歇脚。”他解下水壶递过去，壶身凝结的冰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带几个弟兄去前面探路。”
穆队长接过水壶时，手套与金属表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他苦笑着摇头，镜片后的眼睛却依然明亮：“在实验室待久了...”捶了捶发酸的后腰，“这副身子骨确实不如当年喽。”
孔教授从防寒服口袋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包装纸在低温中发出脆响。他笑着递给老友，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促狭：“咱们院当年的长跑冠军，现在怎么喘得跟风箱似的？”
穆队长接过饼干时，手套上的冰晶簌簌落下。他咬下一口，就着军用水壶里己经结着冰碴的水咽下，喉结滚动间呼出大团白雾：“等回去后...”手指无意识地着水壶上斑驳的划痕，“非得把晨跑的习惯捡回来不可。”
“哦？”孔教授挑了挑霜染的眉毛，镜片上反射着雪地刺目的光。他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眼，表链在寒风中叮当作响，“那明年运动会，我可要在看台上举个'穆长军加油'的横幅了。”话音未落，怀表玻璃面上己凝起一层薄霜。
“嘿，那你就等着瞧好了，我非得拿个金牌，好好让你嫉妒一下。”
听到老友这明显的激将，他也是来了劲。
孔教授见状，淡淡一笑：“那可说定了，我举横幅，你可不能丢脸。”
穆队长闻言，眼底燃起不服输的火焰，他一把扯下结霜的防寒面罩：“好！那就让昆仑作证！”呼出的白气在眉睫间凝成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孔教授见状，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冻得通红的手指。他郑重地将掌心贴在覆满霜雪的岩石上：“我孔明宇在此立誓...”声音突然变得庄重，惊起附近松枝上的一团积雪，“来年院运会，定当高举横幅，为穆长军摇旗呐喊。请万山之祖见证此约。”
穆队长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大笑。他解下腰间军用水壶，将最后一口冰水洒向苍茫雪山：“我穆长军在此立誓！”水珠在半空凝结成细小的冰凌，“明年此时，必夺长跑金牌！”
“咔嚓——”
突如其来的快门声惊破了肃穆氛围。只见随行的小队员举着相机，镜头上的防冻罩还结着冰花。他缩了缩脖子，却掩不住眼中的狡黠：“二位领导都请昆仑作证了...”晃了晃手中的胶片相机，“我这留个影，不过分吧？”
两位年近半百的学者相视一笑，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默契。防寒镜片上倒映着对方被风雪侵蚀的面容，却掩不住眼底跳动的少年意气。
“正好留个证据！”
“免得有人耍赖！”
异口同声的话语在稀薄的空气中碰撞，化作一阵欢快的白雾。冻得通红的拳头轻轻相碰，作训服与科研服的袖口摩擦出细碎的雪粒。
而在众人视线之外的昆仑深处，亘古不化的积雪突然无声滑落。一缕奇特的云气自最高峰盘旋而起，在湛蓝的天幕上勾勒出古老的图腾。山风掠过冰隙发出的呜咽，仿佛某种沉睡己久的意识被这两个凡人玩笑般的誓言轻轻触动。
唐队长踏着厚重的积雪归来，防寒面罩上结满了冰霜。他一把扯下面罩，露出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颊，接过战士递来的军用水壶时，金属壶身与手套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前面...”他仰头灌了几口冰水，喉结急促滚动，“再往深处走，温度计己经跌破零下三十五度。”抬手抹去嘴角的水渍，指向远处，“最奇怪的是，那边分明风雪交加，可我们站的这里却晴空万里。”冻僵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分界线。
孔教授与穆队长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同时望向远处那片诡异的天气分界处。穆队长忽然轻笑出声，拍了拍唐队长结满冰碴的肩膀：“这不稀奇。”他指向远处雪线上闪烁的奇异光晕，“阿尔卑斯山的费尔瓦尔德，就同时存在西季景观。”防寒镜片后，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孔教授扶了扶结霜的眼镜，镜片上倒映着远处那片诡谲的风雪。他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流转，声音却异常清晰：“况且，正因天象如此奇特...”冻得发红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怀中的气象仪，“我们才更该亲眼见证。”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在镜片上投下幽幽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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