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地核磁场还强上万倍...”他机械地重复着自检程序，冻僵的手指将按键按得咔咔作响。可仪器自检绿灯冰冷地宣告着：设备运转正常。这个结论让围观众人如坠冰窟——如果仪器没坏，那么异常的，只能是这座被称作“万山之祖”的昆仑神山本身。
想到了什么的孔教授，突然夺回仪器，冻得青紫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急促的声响。他从贴身口袋掏出一枚特制U盘，接口处泛着军方特有的幽蓝荧光。
当金属触点没入插槽的瞬间，仪器屏幕突然暗了下去，继而亮起一片从未公开过的操作界面——那是华科院最尖端的天网监测系统，背景上闪烁的卫星群图标昭示着它的不凡来历。
老教授的手腕在寒风中微微发抖，防寒手套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歪斜的轨迹。当昆仑山区的实时地磁图谱终于展开时，那些扭曲的波纹曲线如同癫痫病人的脑电图，在屏幕上疯狂痉挛。
盯着屏幕上扭曲的波形，他忽然发现它们竟与昆仑群峰的轮廓完美重合——仿佛整座山脉正在呼吸。
孔教授的嘴唇颤抖着，呼出的白雾在镜片上凝成一片混沌。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向远处巍峨的雪峰群，指尖在零下西十度的严寒中微微痉挛。
“它...醒了...”
这声呢喃被山风卷着，在队员们防寒面罩上撞出细碎的冰晶。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些亘古寂静的雪峰之巅，此刻正流转着不符合光学原理的七彩霞光。云海在群峰间形成奇特的呼吸韵律，仿佛整座山脉真的在沉睡万年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教授手中的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卫星传回的实时图像显示，昆仑山脉的轮廓正在发生毫米级的位移，这在地质学上，相当于巨龙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下一刻，大地突然发出沉闷的呻吟，积雪覆盖的山脊如巨龙翻身般剧烈震颤。唐队长作战靴下的冰层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一把抓住身旁的岩壁，指节在冻土上擦出几道血痕。
“龙翻身！全员紧急避险——”
嘶吼声被地鸣撕得粉碎。战士们条件反射般组墙，将科考队员护在中间。冰川崩裂的轰鸣声中，不知是谁的钢盔滚落悬崖，在岩壁上撞出一连串火星。远处雪峰之巅，千年积雪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逆流而上，在湛蓝天幕上绘出神秘的图腾。
地质局的应急指挥中心内，刺目的红色警报灯将整个大厅染成血色。年轻监测员的手在键盘上敲出凌乱的节奏，全息投影上的昆仑山脉模型正以骇人的频率闪烁。
“首...首长！”他的声音劈了叉，“昆仑主峰区突发里氏8.0级地震！”电子笔在触控板上划出尖锐的噪音，“震源深度...震源深度无法测算！”
茶杯从领导手中坠落，在防弹玻璃地面上炸开一朵褐色的花。他一把扯过数据板，屏幕上那些扭曲的波形图根本不是正常地震该有的频谱——更像是某种庞大生命体心跳的具现化。
“每秒1.2毫米的山体扩张...”领导的手指在全息地图上颤抖，昆仑山脉的轮廓正如呼吸般缓缓起伏，“这哪是地震...”墙上的卫星云图突然雪花屏，最后定格画面里，整座山脉的雪线正在诡异地重组排列，形成某种古老的符文。
急促的军靴声刺破了指挥中心的死寂。秘书推门而入时，防爆门与墙壁碰撞的闷响让所有人浑身一颤。他手中那封烫金函件在警报灯下泛着血色光泽。
秘书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最高层令——启动一级预案，消息封锁等级升至'玄鸟'。”
局长手中的笔“啪”地折断，墨水在绝密文件上洇开一朵黑花。他机械地抬头，透过钢化玻璃看到走廊尽头站着几个穿中山装的身影，胸前的徽章在阴影中闪着冷光。
“继续监测。”局长将数据板塞回监测员手中时，指纹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三十秒...”他扯松的领带在颈间勒出深痕，“向我同步数据。”走向会议室的脚步在防静电地板上敲出沉闷的鼓点，像极了昆仑山深处传来的地鸣。
——
“走，快走。把那些无用的设备工具都丢了，先保命要紧。”
穆队长一把拽住年轻队员的背包带，冻僵的手指在合金卡扣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个价值百万的精密仪器包在暴风雪中摇晃，像块墓碑般压弯了年轻人的脊梁。
“教、教授...”队员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带着哭腔，“这里边是量子探测仪...”
老教授的手突然抚上他的头盔，防寒镜片后那双眼睛比昆仑的雪更苍凉。没有任何犹豫，苍老的手指“咔嗒”解开腰间的战术锁扣，将那承载着毕生心血的仪器推入万丈深渊。背包坠落的轨迹在雪幕中划出决绝的弧线，很快被翻涌的云海吞没。
“记住孩子...”风雪中，老教授的声音轻得像声叹息，“仪器跟你的命比起来，微不足道。”
话落，穆教授拽着年轻队员的手腕就朝众人的方向奔去，防寒靴碾碎的冰晶在身后扬起雾凇般的尘烟。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唐队长突然刹住脚步——前方皑皑雪壁上，竟裂开一道幽深的岩缝，像极了昆仑微微张开的唇。
“教授！”唐队的声音穿透暴风雪，战术手电的光柱刺入洞穴深处，“这里有处天然山穴！”
孔教授踉跄着扑到岩缝前，天网终端屏幕上，代表地壳运动的猩红波纹在此处诡异地平静下来，形成风暴眼中的真空地带。
他猛地将最近的战士推向洞口：“快进！”嘶哑的吼声惊起岩缝顶端的冰锥，那些千年寒冰在众人头顶折射出七彩的凶光。
当最后穆队长带着那名队员跌入洞穴的刹那，整座山体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呜咽。洞口垂落的冰帘突然化作水晶门扉，将灭世的风雪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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