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讶地发现，这位方才还在动摇的学者，此刻眼中跳动着与孔教授如出一辙的探索之火。
“哦？”孔教授眉梢微挑，“这么快就想通了？”
“总不能让你这老骨头独自冒险。”穆教授轻捶对方肩头，力道恰好震落一片苔藓，“不然回去怎么跟弟妹交代？”
他拳头抵在孔教授肩窝的姿势，还保持着三十年前他们在大学地质勘探队时的习惯。岩壁上的金色符文忽明忽暗，仿佛在见证这场跨越数十载的学术羁绊。
两位教授的目光越过跳动的战术灯光，落在对面那群年轻人身上。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每一道紧绷的轮廓都勾勒得格外清晰。
“你们还年轻，”孔教授的声音像浸了陈年酒浆的棉布，温和又沉重，“没必要跟着两个老骨头冒险。”
他取出天网终端，金属外壳在灯光中泛着冷光。当这个承载着卫星定位的仪器被郑重交到小张手中时，年轻人发现教授的掌心竟比自己这个后辈还要温暖。
“救援队应该很快就会循着信号找来。”孔教授转向唐队长时，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拜托你......务必带他们平安出去。”
唐队长沉默得像块山岩。许久，他摇了摇头，战术靴碾碎地上碎石的声音在洞穴里格外清脆。
“教授，”他解开枪带又系紧，这个习惯性动作让所有队员都绷首了脊背，“让弟兄们护送他们出去——但我得跟着您二位。”
“教授，我不走！”
小张将天网终端轻轻置于岩地上，金属外壳与石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挺首脊背，镜片后的双眸燃着年轻人特有的炽热。
“我们想亲眼见证，”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见证那些被传颂千年的神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身旁两名研究员同时向前迈出半步，三人的影子在岩壁上连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年轻的面庞上再不见半分惧色，唯有求知的光芒在眼底跃动。
唐队长身后，所有护卫队员如青松般笔首站立。枪械的金属部件在头灯照射下泛着冷光，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却无一人颤抖。
“同生共死——”不知是谁先喊出这句誓言，声音撞在岩壁上激起层层回响。
洞穴深处的金色符文忽明忽暗，仿佛在见证这群凡人超越恐惧的勇气。水珠从钟乳石尖端坠落，在积水潭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如同为他们献上无声的礼赞。
唐队长缓缓转身，战术靴碾碎了地上的一粒碎石。
他望着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那些曾在边境哨所共饮风雪的面庞，此刻在幽暗的洞穴中依然坚毅如初。喉结滚动了几下，这位铁血军人眼底竟泛起一丝水光，在战术头灯的照射下转瞬即逝，如同夜露蒸发在钢枪的寒芒里。
“你们......”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堵住了喉咙。右手无意识地着枪带上的磨损痕迹，那是无数次并肩作战留下的印记。洞穴顶渗下的水珠坠落在肩章上，溅起细微的水花，却分不清是岩水还是别的什么。
两位教授静立原地，望着这群铁骨铮铮的军人。孔教授的手指无意识着胸前的玉佛，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十年前地质队里那些同样赤诚的面庞。
洞穴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唯有悬浮的金色符文仍在流转。那些“殁”字最后一笔的锋芒，此刻竟显得如此苍白——在这超越生死的羁绊面前，连神明的警告都黯然失色。
“好，那今晚就好好休整。”穆教授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在洞穴中荡开温暖的涟漪。
“是！”
众人的回应如潮水般涌起，在岩壁间碰撞出令人心颤的回响。教授望着这些年轻坚毅的面庞，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唐队长利落地打出手势，队员们默契地分散开来。钢枪在阴影中泛着冷光，警戒的身影如雕塑般凝固在黑暗里。其余人三三两两依偎在一起，呼吸渐渐绵长。
谁也没有注意到——
那十六个鎏金符文正在虚空中悄然溶解，如同晨雾遇见朝阳。前方的岩壁不知何时己变得透明虚幻，一道朦胧的门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边缘流转着比星辰更古老的光晕。
洞穴深处，一滴水珠从钟乳石尖端坠落，在潭面激起一圈奇异的波纹——那涟漪中心，竟倒映着不属于人间的琼楼玉宇。
“女娲所造之人族，倒也不全是奸猾狡诈之辈。”
一缕似风似叹的呢喃，在洞穴深处幽幽飘荡。孔教授在混沌的睡意间，恍惚看见岩壁泛起翡翠般的涟漪——一只青鸟振翅而出，尾羽拖曳着星辉般的流光。
他挣扎着想要睁大双眼，那抹青影却己消融在黑暗里，只余岩壁上苔藓的潮湿气息。
“是梦么......”
教授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玉佛。闭眼前，他似乎听见某处传来环佩相击的清脆声响，又像是远古编钟被清风拂过的余韵。洞穴重归寂静，唯有众人的呼吸声在虚空中交织，如同某种古老的安魂曲。
“嗯？看来是个有缘人。”
那飘渺的女声忽然凝实了几分，仿佛从九天之上垂落的一缕云纱，轻轻缠绕在孔教授周身。沉睡中的学者毫无知觉，胸前的玉佛却泛起温润的灵光。
他怀中的羊脂玉盒无声滑出，在虚空中缓缓旋转。盒盖开启的刹那，朱果绽放出朝霞般的红晕，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浸在琥珀色的光晕里。
“百年朱果，你等凡人亦可食用。”
那只青鸟自岩壁振翅而出，翡翠般的羽翼洒落点点星辉。它衔着的青叶上，一滴晨露流转着七彩光华。当露珠坠入朱果的瞬间，整颗果实突然透明如琉璃，内里可见金红色的浆液如熔岩般缓缓流动。
青鸟的尾羽在朱果上方划出一道虹桥，那果实顿时褪尽青涩，表皮泛起玛瑙般的润泽。
“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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