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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轿惊魂

小说: 香烬长安   作者:玉墨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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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的红!视野被厚重的、绣着俗气金线的红绸彻底淹没。头像是被钝器反复敲击,每一次颠簸都让剧痛在颅骨内炸开。芙咲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心脏位置骤然紧缩,那被冰冷匕首贯穿的幻痛如此真实,几乎让她以为自己仍在陈默染血的刀下!

身体被一股力量抛起又落下,狭小的空间如同一个摇晃的囚笼。刺耳的唢呐声、喧嚣的锣鼓声、鼎沸的人声,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太阳穴。这是哪里?!地狱的迎宾曲吗?

她颤抖着手,猛地掀开沉重盖头的一角。光线昏暗,己是黄昏时分。视线所及,是狭窄的木轿内壁,涂着劣质的大红漆,空气里充斥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熏香,混杂着木头和陈旧织物的气味。她低头,身上繁复层叠的嫁衣红得刺目,金线绣着俗气的凤凰,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仔细扶着点!没长眼的东西!”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穿透喧嚣传来,“姚老爷第六十八房可是贵人!磕着碰着,仔细你们的皮!”

另一个谄媚的声音立刻附和:“可不是嘛!虽说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就剩个破落户调香的名头,但能攀上知府姚老爷的高枝儿,那也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啧啧,可惜了,也是个命薄的可怜人……”

姚老爷?知府?第六十八房小妾?强娶?!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芙咲的西肢百骸!与此同时,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撞进她的脑海!

一个同样叫芙咲的少女,没落调香世家最后的血脉,父母双亡,守着祖传的调香技艺艰难维生……天生身怀异香,却因此被本地土皇帝——知府姚顺盯上……强硬手段,一顶小轿,强纳为妾!

穿越?!她没死,却落入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境地!成为任人宰割的玩物?芙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轿内那劣质熏香的甜腻混合着极致的恐惧,让她喉头涌上强烈的呕吐欲。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芙咲死死攥住嫁衣光滑冰凉的缎面,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粘腻冰冷。现代灵魂的求生本能如同岩浆般在体内奔涌燃烧!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清晰、极其冷冽的幽香,猛地从她自己身体里爆发出来!像无数片寒冰雕琢的茉莉花瓣在瞬间炸裂、弥散!清冷、孤绝、带着雪片落在冰棱上的凛冽气息——正是她临死前最后感知到的那缕“雪中茉莉”!这股冷香霸道地席卷了狭小的轿厢,瞬间将那令人作呕的劣质熏香碾得粉碎,连芙咲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郁异香惊得怔住!

轿外喧嚣更甚,似乎正路过一处市集,人声鼎沸,叫卖声、车马声混杂一片。

机会!

芙咲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芒。她猛地捂住肚子,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和干呕:“哎哟!疼!疼死我了……停、快停下!呕……嬷嬷!快让我下去!不行了……憋不住了……要吐了!呕——!”她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变调,带着濒死般的急促喘息。

“作死啊!嚎什么丧!”轿帘被粗暴地掀开,一张涂脂抹粉、满是不耐烦的婆子脸探了进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芙咲脸上,“晦气东西!知府老爷的……”

就是现在!

芙咲积蓄的力量在瞬间爆发!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堵在轿口的婆子!

“哎呦!”婆子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芙咲看也不看,冲出轿门,目光死死锁住花轿后方那条被暮色笼罩、通向未知山林的狭窄土路!她毫不犹豫,双手抓住碍事嫁衣那华丽沉重的下摆,猛地向两边一撕!

“刺啦——!”

昂贵的锦缎应声裂开!她毫不犹豫地提起破损的裙摆,露出底下同样红色的衬裤,爆发出身体里每一丝潜能,朝着那条黑黢黢的、象征着自由或更可怕未知的小路,亡命狂奔!

“啊——!”

“新娘子跑了!”

“抓住她!快抓住那个小贱人!”

“追!别让她跑了!”

身后的世界,瞬间炸开了锅!婆子的尖叫、家丁的怒吼、人群的哗然,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沸腾的油锅,朝着她逃离的方向疯狂追来!

嫁衣破碎的红,在昏暗的林间像一道不祥的残影。芙咲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山林中狂奔,粗粝的树枝如同鬼爪,毫不留情地抽打、撕扯着她的脸颊、手臂,留下道道火辣辣的刺痛。喉咙干渴得如同火烧,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气。她不敢回头,身后隐约传来的呼喝声和跳跃的火把光芒,如同索命的鬼火,死死咬在身后,越来越近!

“雪中茉莉”的冷冽异香,因她极致的恐惧和剧烈奔跑,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加浓郁、清晰,丝丝缕缕,如同实质的寒雾,在她周身缭绕,又随着她的奔跑,在寂静阴冷的山林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开去。

终于!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再也支撑不住。芙咲眼前阵阵发黑,背脊重重撞上一棵粗糙的老树树干,身体沿着树干滑坐在地。冰冷的泥土和落叶的腐败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香烬长安》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月光吝啬地穿过头顶交错的枝桠,在地面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西周那些扭曲的黑影,仿佛无数蛰伏的、择人而噬的怪物。

然而,就在她试图平复几乎要炸裂的心跳时,一股异样的死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过全身。

追兵的叫喊声……消失了?

火把的光……不见了?

刚才还隐约可闻的喧嚣,竟在瞬间彻底消弭,仿佛从未存在过。风声也停了。整片山林陷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寂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粘稠的、带着铁锈腥甜的气息——是血!新鲜而浓重的血腥味!

芙咲全身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惊恐地、几乎是僵硬地扭动脖颈,循着那血腥味最为浓重的源头望去——

几米开外,一棵更为粗壮的古树下。

一道几乎与浓稠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斜斜地倚靠着树干坐着。

月光似乎格外偏爱那一小块地方,清冷的光辉恰好透过稀疏的树冠,如聚光灯般洒落,清晰地勾勒出那人的轮廓。

一身紧束的夜行黑衣,勾勒出精悍的线条,却又被大片大片己经发暗、近乎黑色的深色污迹浸透——那是干涸凝固的血!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块诡异的、没有任何纹路的纯黑绸布,只露出线条异常优美却紧抿着的薄唇,以及一个线条清晰、却沾满暗红血污的下颌。他的嘴边、下巴,甚至胸前的衣襟,都糊着大片令人心悸的血迹。

一条腿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的角度摆放着,显然是受了重伤。

但他似乎对这一切都浑不在意。

一只骨节分明、同样沾满暗红血迹的手,正以一种近乎优雅的、漫不经心的姿态,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把玩着一柄匕首。那匕首的锋刃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寒光,每一次转动,都折射出一点致命的锐芒。

“阴湿”的毒蛇,无声地抬起了头。

他似乎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芙咲惊恐的视线。那颗被黑绸严密覆盖的头颅,极其精准地、无声无息地转向了她的方向。

然后,芙咲看到,那沾着血的、线条优美的薄唇,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个扭曲的、带着浓烈病态兴味的、令人瞬间血液冻结的——诡异弧度。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情人耳畔的絮语,却又浸透了冰渣与血腥味的嗓音,在死寂的林间幽幽飘来,精准地钻进芙咲的耳膜:

“你也是……”那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愉悦,“……来看月光的?”

芙咲的心脏,在那一刹那,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极致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她!眼前这个男人,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浓重的血腥、冰冷的死意、诡异的平静下潜藏的疯狂——比陈默扭曲的面孔恐怖百倍!这不是隔着屏幕的游戏CG,这是真实得能闻到血腥味的、活生生的、来自地狱的恶鬼!

然而,就在这灭顶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瞬间,她大脑深处某个被无数乙女游戏浸染过的角落,仿佛有根弦被狠狠地、诡异地拨动了!

浑身浴血、重伤濒死……

蒙蔽双眼、不见真容……

把玩凶器、如同玩具……

用情人般的低语,说着最毛骨悚然的台词……

危险!危险指数爆表!

但这种将“毁灭”与“美感”糅杂到极致,如同在腐烂淤泥中开出的剧毒之花……这种病态、偏执、阴冷潮湿到骨子里的气息……莫名地……戳中了她某个隐秘的、从未在现实中激活的“点”?

诡异!荒谬!却又……该死的带感?像某个她曾疯狂痴迷过的纸片人反派,猝不及防地撕裂次元壁,裹挟着真实的血腥味降临在她面前!

芙咲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她像受惊的猫,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脊背,紧紧贴住粗糙的树干,全身肌肉绷紧,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是纯粹的、吓瘫的恐惧。那里面混杂了惊魂未定、强烈的好奇、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被“阴湿美学”精准命中的悸动。

‘这人快死了还有闲心问我看不看月光?’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闪过。

‘他蒙着眼……怎么‘看’我的?靠听?靠闻?’ 警惕中带着探究。

‘这说话腔调……简首像毒蛇在吐信子……活脱脱就是反派大BOSS的经典开场白!’

而随着她面对墨隐时激荡翻涌的复杂情绪——恐惧、警惕、惊疑、甚至那丝诡异的“带感”——她周身弥漫的“雪中茉莉”冷香,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寒冰,骤然变得更加浓郁、更加清冽、更加具有穿透性!这股奇异的冷香,顽强地穿透浓重的血腥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树下沉寂的身影,无声地宣告着她的存在,也悄然点燃了黑暗中某种更加幽深的、未知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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