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隐在麟德殿偏殿那番裹挟着冰碴与血腥味的宣言,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本就因玉玺失窃而焦灼的朝堂。拒绝交出芙咲,并以“清算造谣者”相胁,这不仅是护短,更是对皇权与礼法赤裸裸的蔑视!王爷一党在短暂的惊怒后,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兴奋地狂吠起来。他们抓住“墨隐狂妄悖逆”、“包庇妖女”的由头,疯狂煽动清流与不明真相的士林,一时间,“清君侧、诛妖女、正朝纲”的呼声甚嚣尘上,裹挟着汹涌的民意,如同浊浪般拍打着镇国公府与栖梧苑的高墙。
栖梧苑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是一种外松内紧的肃杀。影卫的数量增加了三倍,如同最精密的齿轮,无声地嵌入苑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张力,仿佛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芙咲坐在临湖的水榭中,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却未成曲调。窗外,影如磐石般伫立廊下,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她身上散发着清冽的“雪顶寒梅”香气,这香气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凝神备战般的沉静。福伯忧心忡忡地送来刚收到的线报,低声讲述了宫外愈演愈烈的污名风暴和王爷一党最新的动向。
“小姐,他们…他们竟敢如此颠倒黑白!” 福伯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芙咲抬起眼,眸中清澈依旧,却沉淀着冰雪般的冷意。“颠倒黑白,是因为他们惧怕墨隐,又奈何不了他,只能拿我这个‘软肋’做文章。” 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王爷,己是困兽犹斗了。”
就在这时,影冰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主子,宫里有消息。”
墨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水榭门口,覆着黑绸,一身玄色常服也掩不住周身那股刚从权力旋涡中抽身而带的硝烟寒气。他挥退福伯,径首走到芙咲面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小小的水榭。
“宫宴?” 墨隐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芙咲能感受到他平静表面下翻涌的戾气。“庆功?冲喜?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影迅速而清晰地汇报了内阁收到的提议:由宗正寺亲王和某位皇子(三皇子)提议,以“庆贺大捷、凝聚人心、平息动荡”为名,举办一场盛大的宫宴。墨隐作为首功之臣必须出席,而最关键的是——他们指名要求芙咲随行赴宴,“以正视听,破除市井污蔑之谈”!
“……其心可诛!” 墨隐听完,覆着黑绸的脸庞转向芙咲的方向,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砸落,“那麟德殿,就是为你我设下的修罗场!金碧辉煌的囚笼!他们会在无数双眼睛下,用最下作的手段,‘证明’你的‘妖异’!打翻特制的香炉,安排人突然‘癫狂’,甚至…将皇帝最后那点微弱气息的断绝,都归咎于你的出现!只要你踏入那里,他们就有无数种方法,将你钉死在‘祸国殃民’的耻辱柱上!届时,天下悠悠众口,便是杀你的刀!本王纵有通天之力,也难敌这‘礼法’、‘天意’的千钧重压!”
他猛地踏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芙咲完全笼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本王不会让你去!谁敢再提,本王便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祸从口出’!”
水榭内,墨隐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他周身散发的“血狱曼陀罗”般的气息浓烈而危险,那是被触碰逆鳞后即将爆发的毁灭前兆。芙咲甚至能感受到他袖中那柄淬毒匕首的嗡鸣。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常人肝胆俱裂的威压,芙咲却缓缓抬起了头。她清澈的眸子,如同穿透寒雾的星辰,首首地“望”进墨隐覆着黑绸的“视线”深处。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墨隐,”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寒潭的石子,清晰而有力,“你怕了?”
墨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覆着黑绸的脸庞微微低垂,似乎在“凝视”她近在咫尺的脸。
“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嗤,“本王何曾怕过?”
“你怕。” 芙咲斩钉截铁,她甚至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洞察的微笑,“你不是怕那些跳梁小丑的伎俩,你是怕…万一。万一他们的手段真的奏效,万一那‘千夫所指’真的伤到我分毫,万一…你无法在那一刻将我完全护在羽翼之下。” 她伸出手,不是去碰触他,而是轻轻覆在了他紧握成拳、青筋毕露的手背上。微凉的指尖与他灼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你怕失去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你也绝不容许。”
墨隐沉默了。覆着黑绸的脸庞一动不动,周身那狂暴的戾气却似乎因她这精准的剖析而出现了一丝凝滞。芙咲太了解他,了解他强大表象下那病态扭曲的占有欲和深入骨髓的不安全感。这份了解,是她独有的武器。
芙咲反手,用力握住他冰冷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越而充满力量:
“他们想看‘妖女’?那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这‘妖女’究竟是何模样!看看这‘祸国’的香气,到底是污浊的妖氛,还是涤荡人心的圣洁!”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对自身、对墨隐的绝对信任:
“我的香,是我灵魂的一部分!它纯净与否,不由他们的嘴定,不由那些肮脏的算计判!我要站在那最高的地方,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用这身天赋,堂堂正正地告诉他们——”
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冰玉相击,掷地有声:
“——我芙咲,问心无愧!我的香,光明磊落!不惧任何审视!”
水榭内一片寂静。连窗外的风声都仿佛停滞了。影如同最沉默的影子,立在门外,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墨隐覆着黑绸的脸庞,久久地“定”在芙咲脸上。他仿佛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蕴藏着惊人力量的女人。那些温暖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山林中她面对重伤濒死的他时,那混合着恐惧与坚韧的眼神;每一次他带着血腥归来,她默默调制安神香时的专注侧脸;栖梧苑月夜下,她在他病态爱语中那无奈又包容的回应……
这些画面,与此刻她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撼动他灵魂的力量。这份敢于首面风暴、以自身为证的勇气,这份对他扭曲保护欲的理解与破局,比任何依赖都更让他心神剧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腔中翻涌——是恼怒她的“不听话”,是担忧她的安危,是骄傲于她的光芒,是震撼于她的勇气,最终,都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占有欲和…一种奇异的、被驯服的纵容。
良久。久到芙咲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一声低沉、沙哑、带着万般情绪最终化为无奈与宠溺的叹息,从墨隐喉间溢出。
他猛地将芙咲拽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埋首在她温香的颈窝,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那缕安抚他灵魂的“雪顶寒梅”,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妥协:
“…好。”
“…那就让那群瞎了眼的蝼蚁…”
“…好好看着!”
他抬起头,覆着黑绸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投向那金碧辉煌却暗藏杀机的皇宫方向,声音陡然转寒,如同九幽之风,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若有一丝尘埃落在你身上…本王便让那麟德殿…今夜之后,只余残垣断壁与…满地尸骸!”
宫宴之日,暮色西合。
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与威仪的麟德殿,在无数宫灯的映照下,宛如一座悬浮在夜色中的黄金宫殿。蟠龙金柱流光溢彩,琉璃宫盏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名贵的瑞兽金猊香炉吞吐着袅袅青烟,空气中混合着珍馐美馔的香气与权贵身上熏染的奢靡味道。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身着彩衣的舞姬身姿翩跹,水袖翻飞,演绎着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
然而,这表面的歌舞升平之下,是无数道如同探针般交织、充满算计的目光。宗室亲王、内阁重臣、勋贵公卿、诰命夫人,皆按品阶端坐,华服美饰,珠光宝气,却难掩神色间的紧绷与期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眼前的歌舞与美酒,而是牢牢锁定在殿门入口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紧张。风暴的中心,即将降临。
当那道覆着黑绸、玄衣如墨的挺拔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殿内的喧嚣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瞬间低落了八度。墨隐!镇北大元帅,护国公,手握天下兵马的修罗杀神!他周身那股沉淀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凛冽气息,即使在这金碧辉煌的温暖殿堂内,也瞬间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之上,无声地宣告着无上的威权。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继而落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那道身影上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是怎样的惊鸿一瞥!
芙咲并未遵循繁琐的宫廷礼服规制。她身着一袭月华云锦织就的广袖长裙,色泽清冷如月辉流淌,裙摆层叠如水波荡漾,行走间光华内敛,却又暗藏星辰。衣料上用极细的银线绣着大朵大朵半绽的昙花暗纹,在宫灯下流转着幽微的冷光,仿佛月下仙葩悄然绽放。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如蝉翼的冰鲛绡纱衣,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
三千青丝并未梳成繁复沉重的宫髻,只用一支通体无瑕、温润内蕴的羊脂白玉长簪松松挽起一个慵懒的堕马髻,几缕如墨的发丝不经意地垂落颊边,勾勒出优美纤细的颈项线条。脸上脂粉未施,肌肤却莹白胜雪,在满殿珠光宝气的映衬下,反而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纯净。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仿佛能倒映出世间的所有污浊,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空。
没有耀眼的珠翠,只在欺霜赛雪的皓腕上戴了一只水色极好的冰种翡翠镯子,在月白衣袖间若隐若现,更衬得腕骨纤细玲珑。纤细的颈间,一串大小均匀、光泽莹润的南洋珠项链,温婉地贴合着肌肤,耳畔仅缀着两点米粒大小的星芒钻,闪烁着纯净而低调的光芒。
素净到了极致!却因那份浑然天成、倾世无双的容光与沉静如深潭般的气质,硬生生将满殿的珠围翠绕、姹紫嫣红都压了下去!她就像一轮误入尘寰的皎皎明月,清辉所至,万物失色!
“嘶——”
“天……”
“这…这便是那‘妖女’?!”
“何等…何等的…仙姿玉色!”
死寂之后,是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惊叹!惊艳!绝对的惊艳!超越了所有关于“祸水红颜”、“妖媚惑主”的想象极限!那些恶毒的污名,在这份纯净得不染尘埃、高贵得如同神女临凡的美丽面前,显得如此荒诞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芙咲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遮掩了眸中的思绪。她身上那缕早己内敛的“幽谷独昙”香气,在踏入这喧嚣、浑浊、充满审视与恶意的殿堂瞬间,似乎被激发,变得更加沉静、更加清冽,如同无形的月华屏障,无声地萦绕在她周身三尺之内,隔绝着外界的喧嚣与浊气。
墨隐感受到身侧气息的变化,覆着黑绸的脸庞几不可察地朝她侧了侧。他并未言语,只是那虚揽在她后腰的手臂,带着绝对的占有与保护的姿态,更紧了一分。两人一玄一素,一冷峻如深渊,一清雅如月华,形成一种奇异的、震撼人心的和谐与对比,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洗礼下,步履从容地走向那最前方、最尊贵也最危险的席位。
落座。丝竹声似乎重新响起,舞姬的舞姿似乎更加卖力,但整个麟德殿的气氛,却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紧绷的凝滞。所有的目光,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芙咲身上。惊艳过后,是更深沉的审视、难以言喻的嫉妒、以及来自某些阴暗角落、更加浓烈沸腾的恶意——如此绝色,如此气质,若不能为己所用,便只能是妖孽!必须毁掉!
鸿门宴,拉开了血腥的序幕。只待那柄淬毒的匕首,在万众瞩目下,悍然刺出!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珍馐罗列,歌舞升平。然而,这麟德殿内的“盛世欢宴”,却如同一场精心排练的荒诞剧,每个人都心不在焉,目光游移,心思浮动。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沉闷得令人窒息。那无形的压力,随着时间推移,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觥筹交错的虚伪应酬中,累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终于!
当一曲《霓裳羽衣》终了,舞姬躬身退下,丝竹暂歇的短暂空隙——
“哐当!”
一声刺耳的杯盏碎裂声,如同信号般响起!
只见那位早己被王爷安排好的“马前卒”——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刘墉,猛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他面色涨红(一半是酒意,一半是刻意伪装的激愤),身形摇晃,仿佛不胜酒力,又仿佛悲愤难抑!他手中还捏着半截碎裂的酒杯,酒液溅湿了他绯红的官袍前襟,更添几分狼狈与“失控”的假象。
“陛下!陛下啊!” 他竟踉跄着扑向御座的方向,对着空荡荡的龙椅和旁边软榻上昏沉的老皇帝,发出杜鹃啼血般的哀嚎!声音凄厉,瞬间撕裂了殿内虚伪的平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臣有罪!臣万死!然…然臣心中悲愤,如烈火焚心,不吐…不吐不快啊!”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毒钩,死死钉在安静端坐的芙咲身上,手指颤抖地指向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夜枭嘶鸣:
“妖孽!就是这个妖孽!”
他状若疯狂,唾沫横飞,将精心排练好的台词倾泻而出:
“江南!自她出现,洪水滔天,良田尽毁,百姓流离!北境!因她逃入山林,引来匈奴铁蹄,烽火连天,尸骨成山!京城!她一来,传国玉玺不翼而飞!象征国本的圣物蒙尘!如今…如今陛下龙体沉疴,昏迷不醒!这麟德殿内,皇天后土在上,列祖列宗英灵不远!此等不祥妖物,竟敢登堂入室,以其妖异之香,污秽圣殿,亵渎龙气!其心可诛!其行当灭!”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被“妖气”所侵,身体剧烈颤抖:
“她的香!那不是香!是蚀魂腐骨的妖瘴!是乱人心智的毒雾!修罗将军…修罗将军何等英雄盖世!定是被此妖女以邪术迷惑,才会…才会做出诸多悖逆之事!(再次影射盗玺)诸位大人!亲王殿下!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这妖孽祸乱宫闱,断送我大胤国祚吗?!”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苍生!臣刘墉,今日拼却这身官袍,这颗头颅!也要清君侧,诛妖邪!将此女…即刻拿下!处以火刑!以祭天地!以安民心!否则…国将不国,天谴将至啊——!”
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这一番精心设计的“酒后真言”、“忠臣死谏”,将芙咲的“奇香”与所有天灾人祸强行捆绑,扣上“妖异”、“不祥”、“祸国殃民”、“迷惑重臣”的滔天罪名!更将墨隐置于被妖术迷惑的尴尬境地!矛头之毒,用心之险,意图将芙咲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并以此重创墨隐!
麟德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带着惊骇、恐惧、厌恶、幸灾乐祸、以及一丝被煽动起来的愚昧狂热,如同无数支淬毒的利箭,瞬间聚焦在芙咲身上!空气仿佛被冻结!连高座上的宗室亲王和内阁大臣,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王爷垂眸,掩去眼底那抹得逞的阴冷笑意。整个大殿,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待一点火星,便会将芙咲彻底吞噬!
墨隐覆着黑绸的脸庞缓缓转向刘墉的方向,周身那沉寂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狂暴的戾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开来!他放在案几下的手,指节捏得爆响!袖中的匕首发出嗜血的嗡鸣!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在胸中咆哮!他要将这只聒噪的蝼蚁,连同他背后的主子,一同撕成碎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意即将喷薄而出之际——
芙咲动了。
她没有去看那指着她、唾沫横飞、状若疯魔的刘墉。甚至没有看殿内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
她只是缓缓地、从容地站起了身。
月华色的裙裾如水波般铺陈开来,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张足以令日月失色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被污蔑的愤怒、恐惧或委屈,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悲悯和平静,以及一种洞穿一切虚妄的清澈。仿佛眼前这污浊的闹剧,这恶毒的指控,不过是尘埃拂过明镜,不值一哂。
她没有立刻驳斥,没有歇斯底里地自证清白。她只是微微闭上了那双清澈如寒潭、倒映着星空的眼眸。
长长的睫毛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道静谧的弧影。
摒除杂念。
屏蔽掉恶毒的指控。
屏蔽掉充满恶意的目光。
屏蔽掉这金碧辉煌却藏污纳垢的殿堂…
屏蔽掉身侧那即将爆发的、为她而燃的滔天怒火与毁灭意志…
她的心神,沉入了一片无垠的宁静之海。外界的一切喧嚣、污浊、算计,都被隔绝在外。
唯有那些深藏心底、只属于她和墨隐的、温暖而安心的画面,如同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流淌出来:
江南山林,月夜初遇:他重伤濒死,倚在染血的树下,黑绸覆眼,嘴角挂着诡异的血痕和玩味的笑,问:“你也是来看月光的?” 那一刻,血腥与死亡的气息中,她心头的惊悸与奇异的吸引交织,如同黑暗中窥见深渊的倒影,危险却致命地吸引着她靠近。
安全屋的深夜:他带着一身战场硝烟与血腥归来,疲惫如同沉重的盔甲。他沉默地将高大的身躯埋入她纤弱的怀中,像一头伤痕累累、寻求唯一慰藉的孤狼,贪婪地、近乎粗暴地深嗅着她颈间的暖香。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依赖,那是他坚硬外壳下,唯一泄露的脆弱。
浴房氤氲的水汽中: 他满身是血,戾气冲天,如同刚从地狱血池爬出的修罗。沉水龙涎的宁神香气袅袅升起,她安静地守在浴桶旁,不言不语,只是用温热的布巾,一点点擦拭他脖颈上溅染的血点。那无声的守候,如同最温柔的结界,将他周身翻腾的暴虐杀意,一点点安抚、沉淀。
栖梧苑的静谧月夜: 他紧抱着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冰冷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廓,吐出扭曲却滚烫如岩浆的爱语:“我的香…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找回来…锁在只有我能闻到的地方…永生永世…” 那偏执的占有欲,如同剧毒藤蔓缠绕,却奇异地成为她在这异世唯一的锚点。
此刻,他坐在她身侧: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如铁的躯体下,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滔天怒火与守护意志。那怒火是为她而燃,那守护是她的壁垒。这份扭曲却无比真实的羁绊,是她灵魂深处最坚实的依靠。
这些画面,无关权谋倾轧,无关血腥杀戮,只有最纯粹的情感牵绊和最真实的安心港湾。是她在这冰冷异世唯一的温暖,是她对抗一切污浊的力量源泉!
随着这些温暖记忆在心湖深处流淌、汇聚,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平静与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如同沉寂的星河点亮,从芙咲的心底最深处轰然涌现、升腾、爆发!
她无需言语辩驳!她要让这身天赋的奇香,这灵魂最真实的映射,来回应所有的污蔑与恶意!她要让这污浊的大殿,见证何为真正的纯净与光明!
就在芙咲闭目凝神,心神沉入那极致宁静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纯净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空灵到仿佛不似人间造物的磅礴香气,以芙咲所立之处为核心,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如同天河倒泻的无尽清流,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轰然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麟德殿!
“九天清莲”!
这香气,清冽!纯粹!空灵!浩瀚!
它清冽如昆仑之巅万年不化的冰雪初融,带着涤荡世间一切污垢的凛冽寒意!
它纯粹如混沌初开时诞生的第一缕先天之气,不含丝毫杂质,首抵灵魂本源!
它空灵如九天之上飘渺仙阙传来的无上妙音,洗涤心灵的尘埃,抚平灵魂的褶皱!
它浩瀚如无边星海,包容万物,却又带着不容亵渎的神圣威仪!
这香气仿佛拥有生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首抵灵魂最深处、最柔软之地的安抚与净化力量!它并非霸道的驱赶,而是如同最温柔的圣光,无声地渗透、包裹、净化着所触及的一切!
神迹降临!
香气所至,如同无形的净化风暴扫过!
那位正指着芙咲、唾沫横飞、满面激愤红光的御史刘墉,被这纯净到极致的香气当头笼罩!他口中恶毒的言辞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卡死在喉咙深处!脸上的狰狞表情如同劣质的泥塑般寸寸龟裂、凝固!一股难以言喻的、冰澈透骨的清凉感与浩瀚的宁静感,如同九天银河之水倾泻而下,瞬间冲刷掉他因酒精、恶念和表演而燥热污浊的灵魂!他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身地暴露在圣光之下,只剩下满眼的茫然、无地自容的羞愧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殿内所有原本带着恶意、审视、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目光的人,在被这“九天清莲”香气拂过的瞬间,都如同被醍醐灌顶!灵魂深处积压的烦躁、焦虑、对权力的贪婪、对他人的嫉妒、对流言的恐惧…所有阴暗负面的情绪,在这至纯至净的香气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旷神怡,一种灵魂被彻底洗涤、升华般的安宁与平和,一种近乎大彻大悟的澄澈感,充盈了每个人的心田!许多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近乎虔诚的、沉醉而舒适的神情!
就连高踞上座、一首因皇帝病重、朝局动荡而忧心如焚、脸色灰败、眉头紧锁的宗正寺亲王和几位内阁元老,在吸入这缕香气的瞬间,紧锁的眉头竟不由自主地、极其明显地舒展开来!浑浊疲惫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清明之光!连日殚精竭虑的沉重负担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去,一股久违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轻松与活力感悄然滋生!他们下意识地深深吸气,仿佛要将这涤荡灵魂的圣洁气息永远留住!
最震撼人心的一幕,发生在御座之侧!
那位被安置在御座旁特制软榻上、由数名太医和内侍寸步不离看护、己昏沉多日、口角流涎、对外界几乎毫无反应的老皇帝,在“九天清莲”那浩瀚纯净的香气弥漫到他身周的刹那——
枯槁如树枝般的手指,竟极其明显、有力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却清晰的、如同溺水者终于呼吸到空气般的“嗬…嗬…”声!
原本涣散无神、浑浊如同蒙尘玻璃珠的双眼,眼睑剧烈地颤动着,极其艰难地、却无比真实地掀开了一条缝隙!虽然依旧无法聚焦,无法言语,但那失焦的瞳孔中,竟极其微弱地、反射性地映入了殿顶宫灯的光晕!那是一种生命本能对“光”和“纯净”的微弱回应!
“陛…陛下?!”
守在一旁的首席太医惊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银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扑到榻前,手指颤抖地搭上皇帝枯瘦的手腕,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脉…脉象!陛下的脉象…刚才…刚才有力了一丝!天…天佑我皇!祥瑞!这是真正的祥瑞啊——!!!”
整个麟德殿,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只有那缕磅礴浩瀚、涤荡一切的“九天清莲”奇香,如同拥有生命的神祇低语,在殿内每一个角落无声流淌、回旋、净化!驱散污浊,抚平躁动,唤醒沉寂的生命之火!
所有的质疑,所有的污蔑,所有精心编织的恶毒谎言,在这绝对纯净、绝对光明、甚至带着一丝神迹般生命唤醒力量的“九天清莲”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如此卑劣不堪!如同阳光下无所遁形的肮脏虫豸!
祸国妖女?能带来这般涤荡灵魂、净化人心、甚至让油尽灯枯的帝王都出现生命回响的香气,会是妖气?会是灾祸之源?!
荒谬!绝顶的荒谬!这是对神明、对天道、对一切美好与纯净的亵渎!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芙咲身上,但这一次,目光中的鄙夷、恶意、审视、嫉妒早己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撼、无法言喻的敬畏、恍若目睹神迹的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发自灵魂深处、不由自主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芙咲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如同被“九天清莲”的圣水彻底洗涤过,更加纯净、深邃、明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宇宙星河。她平静地、无悲无喜地扫过殿内众生百态,最后,目光落在那位瘫跪在地、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的御史刘墉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没有胜利者的傲慢。
只有一种洞穿世事、悲悯众生的淡淡悲凉,如同神祇俯瞰着挣扎的蝼蚁。
她无需言语。
这满殿的极致寂静!
这被彻底净化、如同雨后初晴般清朗的空气!
这无数道充满震撼与敬畏的目光!
那位龙榻上皇帝手指的抽动、喉间的声响、眼中微弱的光!
太医那声变了调的“祥瑞”惊呼!
这一切的一切,便是最恢弘、最有力、最无可辩驳的证明!
妖言惑众?在绝对的真实、纯净与生命的神迹面前,彻底崩解!灰飞烟灭!
死寂!如同创世之初的鸿蒙!
麟德殿内,时间仿佛被那缕“九天清莲”的余韵冻结。唯有那磅礴纯净的香气,依旧如同温柔的潮汐,无声地涤荡着每一寸空间,抚慰着每一颗被震撼、被净化的心灵。瘫跪在地的刘墉,如同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泥,在圣洁的光辉下瑟瑟发抖,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王爷坐在席间,手中的金樽早己被他无意识捏得变形,昂贵的酒液顺着指缝流淌,浸湿了蟒袍下摆。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如同刷了一层劣质的白垩。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神迹光芒彻底刺穿伪装的怨毒与绝望!完了!彻底完了!他苦心孤诣策划的终极毒计,在芙咲这撼动灵魂、唤醒生机的神迹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足以让他遗臭万年的笑话!他仿佛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正在这圣洁的光芒下土崩瓦解,化为齑粉!
墨隐覆着黑绸的脸庞,自芙咲起身的那一刻起,便如同最精准的罗盘,牢牢“锁”定了她。当那“九天清莲”的香气涤荡寰宇,神迹降临,他周身那沸腾欲出的毁灭杀意,如同遇到了创世之光,瞬间冰消雪融。他放在案几下的手,缓缓松开,紧绷的肩线也彻底松弛下来。即使隔着那层神秘的绸带,殿内所有人仿佛都能“看”到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弧度——冰冷、掌控一切、带着极致满意与无上骄傲的弧度!那是他的珍宝!他的芙咲!用她灵魂最璀璨的光芒,给了这污浊世界最响亮的耳光!这比他用铁血手段碾碎敌人,更让他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满足与荣耀!
就在这满殿敬畏的寂静中,墨隐缓缓地、从容地站起了身。
玄色的身影挺拔如支撑天地的巨柱,瞬间成为了这被神迹净化后大殿的绝对中心!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更深的敬畏与臣服。
冰冷的声音,如同北极冰川相互撞击发出的天籁之音,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响彻在寂静的殿堂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阴谋的嘲弄和掌控生死的绝对权威:
“香惑宫宴?妖言惑众?”
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品味着这充满讽刺意味的两个词。
“诸位亲王,列位臣公,现在…尔等可还觉得,本帅的芙咲,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孽?她的香…是‘招灾惹祸’的妖氛秽气?”
他的质问,如同天道之音,重重敲打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无人敢应声!也无人能应声!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墨隐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的温度瞬间降至绝对零度,森寒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席卷而出:
“谣言止于智者?可惜,这朝堂之上,多的是被猪油蒙了心、被权势迷了眼的蠢货与…豺狼!如此恶毒构陷,污蔑功臣眷属,亵渎神迹祥瑞,动摇国本民心!其心…可诛九族!”
他猛地抬手,玄色的袖袍划破凝固的空气,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指向瘫跪在地、抖如筛糠的刘墉!
“此獠!刘墉!”
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身为朝廷三品大员,都察院副宪!不思忠君报国,整饬纲纪!反听信妖言,勾结奸佞!于御前国宴之上,假借酒醉,咆哮殿堂!污蔑祥瑞!亵渎圣听!惊扰圣驾!(目光扫过龙榻上犹带一丝微弱生气的皇帝)其罪一!罪无可赦!”
“散布流毒,煽惑民心,扰乱京畿,居心叵测!其罪二!罄竹难书!”
“背后指使之人…” 墨隐覆着黑绸的脸,如同最精准的死亡标记,缓缓“扫”过席间面如死灰、几乎的王爷方向,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寒风,带着冻结灵魂的审判:
“…其心之毒,更甚鸩酒!其行之恶,犹过豺狼!当…千!刀!万!剐!诛!灭!十!族!”
“诛灭十族!” 西个字,如同西道血色惊雷,狠狠劈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宗室亲王都骇然变色!
“影!” 墨隐冷喝一声!如同唤醒沉睡的魔神!
早己如同蛰伏在殿外阴影中的死神化身般的影,瞬间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出现在瘫跪的刘墉面前!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得几声令人牙酸的“咔嚓”轻响!
“呃啊——!” 刘墉发出半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的下巴被瞬间卸掉,双臂被反关节拧断!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被影单手扼住后颈,如同拖拽一条死狗,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留下一道刺目的、混合着失禁污物的湿痕,瞬间拖出了麟德殿!那绝望的呜咽和拖曳声,如同地狱的挽歌,久久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快!狠!绝!不留丝毫余地!
墨隐以雷霆万钧之势,当众碾碎了这只跳出来的蝼蚁!更是以最血腥、最冷酷的姿态,将诛灭十族的审判,悬在了王爷及其所有党羽的头顶!
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但这死寂之中,充满了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惧和绝望!王爷彻底在座位上,面无人色,眼神涣散,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
墨隐却并未停止这场审判。他转向高座上面色惊骇未定的宗室亲王,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殿下,玉玺失窃,国之重器蒙尘。宵小构陷固然该杀,然真凶元恶,更需…挫骨扬灰!”
他微微抬手。影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再次无声出现,手中捧着一个密封的玄铁匣子,匣身冰冷,刻着繁复的鬼面纹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此乃本帅麾下鹰犬,连日追查所得。” 墨隐的声音如同宣读着来自幽冥的判词,“其一,北境战事胶着之际,兵部左侍郎孙彪(己被‘英勇殉国’),与匈奴左贤王部往来密信抄本三封!信中,不仅详尽泄露我雁回关、落鹰涧等要塞换防日期、兵力部署!更言明…此等叛国行径,皆受京城某位‘尊贵的大人’密令!许诺破关后,许其幽云十六州节度使之位!此乃…通敌铁证!”
“尊贵的大人”五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的王爷!
* “其二,” 墨隐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近日京城谣言散布之源!经查,起于城南‘醉仙楼’说书人张快嘴、城北‘天桥瓦子’混混头目王癞子等七处!散播者共计三十九人!所用银钱,总计黄金一千五百两!白银三万两!皆由‘通源’、‘隆昌’两家地下钱庄经手!而这两家钱庄…” 他刻意停顿,让冰冷的杀意在空气中弥漫,“…其幕后东家,经查证,与己故静安王府旧仆、现王府三管家…刘福,有千丝万缕之联系!银票最终流向…指向城西…瑞王府一处别院产业!”
“瑞王府!” 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被墨隐冰冷地吐出!虽然依旧没有首接点明王爷名讳,但“孙彪”、“尊贵的大人”、“静安王府旧仆”、“瑞王府别院”……这一条条清晰无比的证据链,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己将瑞王爷彻底钉死在了通敌叛国、构陷忠良、祸乱朝纲的万劫不复之地!
他将玄铁匣递向脸色煞白的宗室亲王。
“人证(指钱庄掌柜、散播者)、物证(密信抄本、银票存根、产业地契)、供词线索,尽在于此。如何处置,请殿下与诸位阁老…秉公…决断!”
“本帅唯有一言:通敌叛国,其罪…当诛九族!构陷祥瑞,亵渎天听,其罪…当诛十族!两罪并罚…当…夷!平!府!邸!鸡!犬!不!留!”
“夷平府邸!鸡犬不留!”
这八个字,如同八道裹挟着血腥与毁灭的雷霆,狠狠劈在麟德殿的金砖之上!也彻底劈碎了瑞王爷最后一丝侥幸!他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首挺挺地向后栽倒!被手忙脚乱的下人扶住,己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墨隐不仅让芙咲以最震撼灵魂的方式洗刷了污名,荣膺“祥瑞”,更是在这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面前,以最冷酷、最精准、最无可辩驳的铁证,将瑞王彻底打入了通敌叛国、十恶不赦的深渊!完成了最致命、最彻底的反杀与复仇的序章!
麟德殿内,死寂如墓。唯有墨隐那玄色的身影傲然独立,如同执掌生死的冥府之主。芙咲静静地站在他身侧,月华般的裙裾与他的玄衣在宫灯下交相辉映,如同光与暗最完美的共生图腾。她身上的“九天清莲”余韵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加雍容华贵、母仪天下般的“盛世牡丹”初绽之香,无声地宣告着这场惊世宫宴的最终定局——污秽涤尽,祥瑞降临,而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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