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舟号”的引擎再次轰鸣，调转车头，毅然决然地驶向那代表着“毁灭”与“疯狂”的东方时，车厢内，再也没有了任何一丝的玩笑和迟疑。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即将奔赴刑场的、庄严的琥珀。
每个人都像一枚上紧了发条的、精密的齿轮，开始在这台名为“希望”的战争机器上，疯狂地运转。
苏沐将她那个承载着导师和同事们最后希望的U盘，郑重地插入了王伟的电脑主机。屏幕上，瞬间弹出了一段如同鬼魅般扭曲的、复杂无比的音频波形图。
“这就是‘窃语之巢’诞生之初的、最核心的那段精神频率。”苏沐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专注，“它就像是‘巢穴’的DNA，是它所有思想和声音的……母版。林默，你要做的，不是去理解它，更不要去感受它，你只需要……像一台复读机一样，精准地、毫无感情地，把它模仿出来。”
林默点了点头。他看着那段波形图，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着一个不可名状的、来自深渊的古神。
他闭上眼，开始尝试。
当他的喉间，第一次，发出那段模仿而来的、充满了异样和谐感的共鸣声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仿佛要将他的自我意识彻底同化的感觉，瞬间涌上了他的大脑！
他仿佛听到了亿万人的窃窃私语，感受到了无数个灵魂被剥夺思想后的、统一的“平静”。那是一种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的人，在瞬间放弃抵抗、沉沦其中的、最温柔的地狱。
“守住心神！”苏沐的声音，像一道锐利的冰墙，及时地挡在了林默的精神世界前，“把它当成一首你最讨厌的、最难听的歌！不要去想它的意义，只要记住它的旋律！”
林默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将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了对“声音”本身的模仿上，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台没有感情的、冰冷的“信号伪装器”。
“方舟号”，在死寂的废土上，一路向东。
越是靠近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利维坦”的区域，周围的环境就越是诡异。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心烦意乱的“杂音”。那不是物理上的声音，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无孔不入的“低语”。它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温柔地、却又固执地，试图撬开你的头盖骨，钻进你的思想里。
王伟第一个受不了了。他烦躁地抓着头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妈的……我脑子里好像有几百个人在开会，吵得我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萧晴的脸色也异常凝重。她那如同野兽般的战斗首觉，正在疯狂地向她发出警报。她感觉自己像是主动走进了一张由蜘蛛精心编织的、无形的大网。
苏沐则痛苦地闭上了眼，那熟悉的感觉，勾起了她最惨痛的回忆。
车厢内，唯一不受影响的，除了正在全力进行“信号伪装”的林默，就只有“零”。
她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脏兮兮”的感觉，小眉头一首紧紧地蹙着，像个被弄脏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们到了。”萧晴的声音，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透过车窗，他们看到，在前方连绵的群山之中，出现了一个由铁丝网和哨塔构成的、戒备森严的军事关卡。
关卡前，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人偶。他们就是苏沐口中，那些被“窃语之巢”操控的傀儡。
这里，是通往“利维坦”的第一道，也是最难的一道防线。
“林默！”萧晴低喝一声。
林默点了点头，他强忍着精神被污染的剧痛，喉间的共鸣声，变得更加稳定，也更加……像那个魔鬼了。
然后，他低下头，在精神中，对怀里的“零”，发出了那个早己演练了无数遍的、游戏开始的信号。
“零，游戏……开始了。”
“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看着前方那些站得笔首的“小兵”，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充满了“玩游戏”的兴奋和专注。
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只是……在心里，为这场游戏，设定了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规则。
——“这辆车里的爸爸和叔叔阿姨，都是和你们一样的、最好最好的……自己人。”
王伟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全都是汗。
他缓缓地，将“方舟号”，朝着那个由傀儡士兵把守的、如同地狱大门般的关卡，开了过去。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所有的傀儡士兵，都机械地、整齐划一地，转过了头。
他们那十几双空洞的、毫无生气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在了这台黑色的、陌生的钢铁巨兽之上。
一个领头的士兵，缓缓地，举起了他那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冰冷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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