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默那句如同疯子呓语般的“谁说我们要从外面进去了？”，在亡命狂奔的“方舟号”内响起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萧晴猛地一脚刹车，将这台钢铁巨兽死死地钉在了一条废弃的隧道里。引擎的轰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道充满了震惊、荒谬和不可理喻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默身上。
“大……大佬……”王伟的嘴唇都在哆嗦，他看着林默，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刚刚宣布要徒手拆掉月球的疯子，“你……你刚才说什么？不……不从外面进？那我们从哪儿进？从天上飞进去，还是从地里钻进去啊？”
“你疯了。”苏沐的声音，比车外的废土还要冰冷。作为一个科学家，她第一个明白了林默那句话背后，隐藏着何等违背物理学常识的疯狂，“你想从那条地热排泄管道，逆流而上？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是几百度的过热蒸汽！是充满了硫化物和放射性元素的剧毒水流！是足以将这台运钞车瞬间压成铁饼的巨大水压！我们进去，连一秒钟都撑不住，就会被汽化！连一个完整的DNA都留不下！”
萧晴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林默，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里，风暴在汇聚。她在用她那超越常人的理智，分析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而分析的结果，是零。无限趋近于零。
面对三名队友那如同看怪物般的眼神，林默却异常平静。
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将那份从“利维坦”中央服务器里下载来的、滚烫的结构图，投射到了平板电脑上，放大，再放大。
他的手指，最终，点在了那条代表着“排泄管道”的蓝线上。
“你们说的，都对。”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在常规情况下，别说我们，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闯不过这条通往地心的死亡之路。”
“但是……”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正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线条的银发女孩，“我们车上，就坐着一个……不讲道理的神。”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一字一句地，剖析着他这个疯狂计划的核心。
“‘盘古之眼’还在天上盯着我们。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在它的监控之下。任何从地面发起的攻击，都等同于自杀。那条地下暗河，是它唯一的、绝对的……视野盲区。”
“苏沐，你刚才说，基站是每隔六个小时，进行一次热能排放，对吗？”林默问道。
苏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排放过程大约持续十分钟。在剩下的五个多小时里，管道里虽然依旧有水流，但温度和压力，会降到一个相对……致命的水平。”
“那就够了。”林默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光芒，“我们不需要对抗整个地心。我们只需要……一张绝对安全的‘门票’。”
他低下头，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怀里那个懵懂的“女儿”身上。
“零，”他在精神中，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循循善诱的语气，轻声问道，“你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过的，那个‘生病’的‘大喇叭’吗？”
“零”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要去给它治病了。但是，要走一条很黑很黑的、‘生了病’的水管才能到。”林默指着屏幕上那条蓝色的管道，“那条水管里，有很多‘不听话’的、‘发脾气’的‘热水’，它们会烫到爸爸。”
他看着“零”那双纯净的眼睛，用一种近乎祈祷的、带着一丝狡黠的语气，说出了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零，你最乖了。你能不能……让那些‘发脾气’的‘热水’，在看到我们的时候，都变得……像游泳池里的水一样，凉快，又听话呢？”
“游泳池？”“零”的脑海中，浮现出她从书本上看到过的、人们在蓝色水池里嬉戏的画面。那看起来……很有趣。
她不喜欢爸爸被“烫”到。她喜欢爸爸陪她去“游泳池”玩。
于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伸出小手，对着屏幕上那条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蓝色管道，轻轻地，画了一个圈。
仿佛在说：“好了，现在，这里是我们的游泳池了。”
车厢内，一片死寂。
王伟、萧晴、苏沐，三个人，三个拥有着顶级智慧和超凡能力的末日精英，此刻，都像三个第一次见识到电灯的原始人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堪称“神谕”的一幕。
用撒娇的方式，让女儿把地心熔岩，变成恒温泳池？
这己经不是疯了。
这是一种……凌驾于所有疯狂之上的、全新的……世界观。
“我……我服了……”王伟第一个缴械投降，他瘫在椅子上，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喃喃自语，“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苏沐也放弃了抵抗。她看着林默，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成功驯服了古神的、伟大的……神棍。
萧晴则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一切的、棋逢对手的……狂热。
“三十公里，全速前进，需要二十分钟。”她重新发动了“方舟号”，声音冷静得可怕，“十分钟后，是下一次排放时间。我们要在排放结束后的五分钟内，找到管道在暗河里的入口，然后……”
她没有说下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他们将要做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疯狂、最伟大，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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