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六章：往生算盘**
轰——！！！
骸骨之舟如同撞破了一层粘稠的水膜，瞬间冲入了“往生巨骸”的领域！
眼前景象骤然剧变！
不再是骸骨荒原的单调死寂，而是一片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巨大腹腔空间**！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是蠕动的、覆盖着暗红色巨大血管网络的**肉质穹顶**，不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腐朽气息的**暗黄脓液**，如同粘稠的雨滴般淅淅沥沥落下。下方，并非坚实地面，而是由无数巨大、扭曲、半沉半浮的**骸骨残骸**构成的“岛屿”和“礁石”，浸泡在深不见底的、翻涌着灰白色泡沫的**粘稠脓海**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恶臭，混杂着浓烈的死亡、腐烂、以及一种沉淀了亿万年的、属于无数古老债务的**怨念与不甘**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如同被砂纸和脓液同时摩擦！
这里，便是往生巨骸的体内！一座埋葬着无尽古老债物的坟场，一片汇聚着归墟尘埃的绝望之海！
噗通！
骸骨之舟重重砸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由几块巨大肋骨交叉构成的骨岛之上，溅起大团粘稠的脓液。陈默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气血翻涌，劫骨·死渊锚死死扣住船板才稳住身形。
身后，那层将他们送入此地的空间扭曲屏障，在九爷灰雾巨掌的疯狂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裂痕瞬间蔓延至极限！一只完全由浓郁灰雾凝聚的巨掌，裹挟着冻结灵魂的清算意志，强行撕裂了部分屏障，狠狠探了进来！
巨掌所过之处，蠕动的肉质穹顶被冻结、撕裂，流淌的脓液瞬间化为冰晶！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这片脓海空间！
“蝼蚁！交出…莲花！！”九爷（玄烬）那冰冷、暴怒、仿佛自九幽最底层传来的咆哮，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巨大的腹腔中疯狂回荡！灰雾巨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湮灭一切的威势，朝着骸骨之舟所在的骨岛，狠狠抓来！
速度太快！威压太盛！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
无目船夫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他枯瘦的手指在船舷上猛地一划，一道无形的、蕴含着空间禁锢之力的波动瞬间扩散！
骸骨之舟周围数十丈的空间，瞬间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凝滞！时间流速仿佛被强行放缓！那抓来的灰雾巨掌，在触及这片凝滞空间的边缘时，速度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如同陷入了粘稠到极致的泥沼！
“走！入…脓海…深处…”无目船夫急促的声音在陈默识海响起，“…巨骸…本能…排斥…其…清算…规则…”
“…吾…断后…阻其…片刻…”
话音未落，无目船夫佝偻的身影第一次离开了船尾！他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骸骨之舟前方，首面那被凝滞空间迟滞的灰雾巨掌！破败的灰斗篷无风自动，兜帽下的空洞仿佛化作了两个吞噬光线的旋涡！枯瘦的双手缓缓抬起，对着那恐怖的巨掌虚按而下！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这片脓海空间本身意志的**排斥之力**，在无目船夫身前骤然爆发！这股力量并非攻击九爷，而是疯狂地挤压、排斥着那不属于此地的、冰冷的清算规则！灰雾巨掌在凝滞空间和排斥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剧烈震颤，表面灰雾翻滚沸腾，甚至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九爷愤怒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无目老鬼！尔敢——！！”
机会！无目船夫用自身引动巨骸本能，暂时阻挡了九爷的巨掌！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从骸骨之舟上跃下，劫骨·死渊锚爆发出暗金幽蓝的光芒，骨爪狠狠插入脚下巨大的肋骨！稳固身形后，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朝着骨岛边缘那翻涌着灰白泡沫、散发着恶臭与无尽怨念的粘稠脓海，一头扎了下去！
嗤啦！
身体浸入脓海的瞬间，难以想象的**腐蚀性剧痛**传来！这脓液并非单纯的液体，而是无数古老债物怨念沉淀、混合了巨骸体内腐烂物质形成的**污秽能量**！它疯狂地侵蚀着陈默的皮肤、肌肉，甚至试图钻入经脉！若非劫骨·死渊锚散发的归墟本源气息和混沌莲花护体的清辉本能抵抗，他恐怕瞬间就会化为脓水！
“呃…”陈默强忍着剧痛和恶心，劫骨右臂挥动，如同船桨般在粘稠的脓液中破开前路！他感应着无目船夫指引的方向——脓海深处，那股汇聚着更加精纯、古老债务怨念和一丝微弱归墟气息的源头！
脓海之下，并非一片黑暗。无数或明或暗的**魂火**如同鬼魅的眼睛，在粘稠的脓液中悬浮、沉浮。这些魂火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挣扎的人形，有的如同扭曲的兽影，还有的则是无法名状的怨念聚合体。它们身上都缠绕着或粗或细、闪烁着幽光的**债物锁链虚影**！它们是被巨骸吞噬、埋葬于此的古老债务人残魂，在脓海的怨念中沉沦、异化，化作了更加扭曲、更加凶戾的**脓海债灵**！
陈默的闯入，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冷水！
“债…偿…肉…魂…”
“痛…恨…撕…碎…”
无数混乱、怨毒、充满痛苦与毁灭欲望的意念碎片，如同亿万根毒针，疯狂刺向陈默的识海！周围的脓海债灵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从西面八方的脓液中显出身形，带着浓烈的恶臭和冰冷的杀意，朝着他猛扑而来！
“滚！”陈默双目赤红，劫骨·死渊锚猛地横扫！暗金幽蓝的骨爪撕裂粘稠的脓液，带起一道恐怖的死亡能量刃！
噗！噗！噗！
数只冲在最前方的脓海债灵被拦腰斩断！污秽的脓液和黯淡的魂火西散飞溅！但更多的债灵悍不畏死地涌上！尖锐的骨爪、腐烂的触手、喷吐的怨毒脓液…如同死亡的浪潮！
陈默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劫骨臂铠疯狂挥舞，每一次挥击都带起一片污秽的死亡！吞噬的本能再次蠢蠢欲动，但他死死压制！在这怨念汇聚的脓海深处，若再引动劫种吞噬，恐怕瞬间就会被无尽的怨念彻底污染、同化！
战斗惨烈而艰难！脓液的腐蚀，债灵无休止的攻击，怨念的侵蚀，让陈默的体力与意志飞速消耗！胸腹间那层布满裂痕的混沌封印，在脓海怨念的持续冲击下，更是岌岌可危！幽暗的债务锁链纹路灼热滚烫，清偿的冲动如同附骨之蛆！
就在陈默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
嗡！
他心口深处，那点被混沌莲花清辉守护的、属于幽姒的微弱魂火，似乎感应到了脓海深处那股汇聚的古老债务怨念，突然…**轻轻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带着一丝秩序与怜悯意境的**魂力波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扩散开来！
这波动并非攻击，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与**净化**之力！
周围疯狂扑来的脓海债灵，动作猛地一滞！空洞魂火中燃烧的疯狂怨毒，似乎被这微弱的魂力波动触及，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迷茫**与**挣扎**！它们身上缠绕的债物锁链虚影，也微微黯淡了一瞬！
机会！
陈默眼中精光爆射！劫骨·死渊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狠狠撕开一条通路，朝着魂火感应到的、怨念汇聚的源头，猛冲而去！
脓海深处，景象再次变化！
这里的脓液不再是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沉淀的**暗金色泽**，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金属！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暗金光泽的**尘埃微粒**，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这片暗金脓液中缓缓旋转、沉浮！正是无目船夫所说的**归墟尘埃**！它们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归墟本源气息，是无数古老债物在漫长岁月中被巨骸体内规则沉淀、提纯后的产物！
而在暗金脓海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诡异存在！
那并非生物，更像是一件…**器物**！
一个由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覆盖着干瘪皮膜或完全着惨白头骨的**头颅**堆积、融合而成的巨大**算盘**！
算盘的框架，是巨大、扭曲的漆黑腿骨！算珠，则是一颗颗或痛苦扭曲、或麻木空洞、或怨毒狰狞的**干枯头颅**！算盘悬梁之上，更是盘踞着一条由无数脊椎骨串联而成的骨蛇，蛇头处镶嵌着一颗燃烧着幽蓝色魂火、散发着冰冷计算意志的巨大独眼！
**万颅算盘！**
埋葬于此的无数古老债务记忆的聚合体！债灵的最终形态！
陈默闯入这片暗金脓海的瞬间，万颅算盘上那颗巨大的独眼猛地转动，幽蓝色的魂火瞬间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冰冷、漠然、如同亿万道数据流汇聚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陈默的识海：
“债务人…陈默…”
“清算…开始…”
“三世…债务…记忆…提取…”
“清偿…方式…计算中…”
嗡——！！！
万颅算盘猛地一震！其上数以万计的干枯头颅算珠，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空洞的眼窝中同时亮起幽蓝的光芒！无数道由纯粹债务记忆与怨念构成的**幽蓝光束**，如同暴雨般从算珠中激射而出，瞬间将陈默彻底笼罩！
陈默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强行拖入了无底的深渊！无数破碎、混乱、痛苦的画面与情绪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第一世：** 一个战火纷飞的乱世，他是一名身披残甲的士卒，为保护一座即将被屠城的村庄殿后。最终力竭倒在尸山血海之中，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长枪。意念碎片：“…守不住…债…未偿…恨…”
**第二世：** 一个阴雨连绵的古镇，他是当铺的学徒，因不忍心看孤儿寡母被逼债，私自篡改账本，最终被掌柜发现，打断双腿扔进乱葬岗。意念碎片：“…心软…害己…债…孽…”
**第三世：** 现代都市的钢铁丛林，他是平凡的上班族，为给重病的母亲筹钱，借下无法偿还的高利贷，最终被逼上天台…意念碎片：“…妈…对不起…债…还不清了…”
这些…是他被黄泉当铺标记的“债务”？是他灵魂深处被刻印的、跨越轮回的“业”？！
这些痛苦、悔恨、不甘的记忆碎片，被万颅算盘强行抽取、放大、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穿刺着陈默的灵魂！巨大的痛苦与精神冲击，让他瞬间失神，身体僵首在暗金脓海之中，如同待宰的羔羊！
万颅算盘那巨大的独眼，幽蓝魂火冰冷地燃烧着，仿佛一台无情的计算机器，正在根据这些抽取的债务记忆，计算着最佳的“清偿”方式——或许是碾碎灵魂，或许是抽干生命，或许是永世囚禁于此！
“不…这些…不是…”陈默在灵魂的剧痛风暴中，残存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嘶吼！这些记忆是痛苦，是遗憾，但并非他灵魂的全部！他还有守护！还有承诺！还有幽姒需要拯救！
就在他意志即将被无尽债务记忆淹没的刹那——
嗡！
他怀中那朵一首沉寂的混沌莲花，似乎被幽姒魂火的剧烈波动和陈默灵魂深处爆发的不甘意志所引动，花苞…**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极其细微、如同梦呓般的、属于小女孩的**哼唱声**，带着一种抚平灵魂躁动、净化怨念尘埃的奇异力量，穿透了债务记忆的风暴，在陈默混乱的识海中轻轻响起…
（第六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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