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幻梦劫与共渡心
幽冥谷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温柔。
溪照花海漫过新修的竹篱，往生花树在通冥桥畔舒展枝桠，连土屋的草顶都沾着野菊的香。灵溪蹲在篱边给新苗浇水，看着夜渊在竹篱外教小魂灵扎花灯，锁链与竹条相触，发出极轻的叮当声，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该给这竹篱起个名字啦。”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珠落进泥土里，溅起细小的烟尘，“叫‘渡心篱’好不好？渡人间的恶念，渡幽冥的执念，让善恶都能在此寻得归处。”
夜渊停下手中的竹篾，锁链缠上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算作回应。他教小魂灵扎的兔子灯己堆成小山，红眼睛绿耳朵，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子认真劲儿——这些灯将随着清明的河灯，飘向人间，给活着的人捎去幽冥的思念。
可平静的日子，总被意外打破。
清明前夜，灵溪在土屋整理往生花的种籽，忽觉一阵心悸。她的净灵之力如被冰水浇灌，瞬间冻结，连“听”声都变得艰难。夜渊察觉不对，锁链瞬间缠上她的腰，却在触碰的刹那，被股诡异的力量弹开——这是种从未见过的咒术，专克净灵体与噬魂尊的羁绊。
“是……幻梦劫。”灵溪咬着牙，指尖抠进夜渊的黑袍，“血影教余孽的手段，他们……想让我们困在彼此的执念里，永不超生……”
话音未落，天地骤然翻转。
夜渊眼前的灵溪，瞬间化作三百年前的母亲——同样的净灵体，同样的温柔眉眼，却被清心剑刺穿心脏，血珠溅在他脸上，喊着“渊儿，快跑”。他的戾气不受控制地暴涨，锁链疯狂抽向“母亲”，却在触碰到衣角时，化作锋利的剑刃，将“母亲”绞成齑粉。
“不！”夜渊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眼前却突然切换场景——灵溪站在诛仙台上，被仙门修士围住，长剑刺穿她的咽喉，血珠落在他掌心，她笑着说“夜渊，我不怪你，可这世间……容不下我们”。
他的世界瞬间崩塌。戾气如洪水决堤，将幻梦撕得粉碎，却在清醒的刹那，看见真实的灵溪正被咒术拖入黑暗，净灵玉佩的光越来越弱，像盏将熄的油灯。
灵溪的幻境，比夜渊更残忍。
她看见夜渊化作邪魔，黑袍染血，锁链绞碎通冥桥，将凡人与魂灵拖入血海，笑着说“灵溪，这世间本就该以杀止杀，你那套净灵的把戏，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天道”。她的净灵之力疯狂输出，却如石沉大海，连“听”到的夜渊心声，都满是冰冷的杀戮。
“你不是这样的！”灵溪哭着扑向他，却被锁链甩飞，撞在往生花树上。花瓣如雨落下，她看着夜渊的黑袍染血而去，通冥桥化作白骨，终于崩溃大哭——原来最痛的劫，不是生死，而是亲眼看见挚爱之人，变成自己最惧怕的模样。
两道幻境，如毒藤绞缠，将两人的羁绊撕成碎片。
夜渊在幻梦里杀红了眼，戾气却在每次“伤害”灵溪时，被净灵玉佩的光灼伤。他终于明白，这幻梦劫的关键，在于“自毁羁绊”——唯有亲手摧毁彼此的信任，咒术才会生效，让他们永困黑暗。
“灵溪！”他嘶吼着，用锁链绞碎眼前的幻象，戾气与净灵之力疯狂对冲，在幻境撕开条裂缝，“看着我的眼睛！你我之间，从未有过欺骗，从未有过背叛！”
灵溪在血泊中抬起头，净灵玉佩的光映出夜渊的脸——他的黑袍染血，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锁链缠在手腕，渗出的黑血化作守护的光，她说过的“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是相互温暖的心”，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我信你！”灵溪爆发出全部净灵之力，与夜渊的戾气在空中相撞。两种力量本是死敌，此刻却如老友相拥，化作银白与淡金的光瀑，将幻梦劫绞成齑粉。
血影教余孽的嘶吼从地底传来，却在光瀑中化为青烟。夜渊抱住灵溪，感受着她逐渐回暖的体温，听着她紊乱的心跳渐渐平复，终于泣不成声：“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你……”
灵溪笑着吻他的眼泪，净灵之力扫过他的经脉，将幻梦劫残留的咒毒一一清除：“我说过，我们的羁绊，连天道都能抗衡。这点小咒术，算得了什么？”
竹篱外的小魂灵们，不知何时围在土屋旁，用溪照花瓣拼出“心”字，往生花的光映着他们懵懂的脸，说“我们用执念护着你们，就像你们护着我们”。夜渊与灵溪相视而笑，劫后余生的温暖，在花海中肆意蔓延。
经此一役，幽冥谷的羁绊之力更加强大。
通冥桥的光带自动净化邪祟，溪照花海的花瓣能碾碎咒术，往生花树的根须深入地底，将血影教余孽的巢穴彻底绞碎。夜渊与灵溪的默契也更上一层——无需言语，锁链与净灵玉佩的共鸣，便能感知彼此的情绪，连种花都能“心有灵犀”，你播一粒野菊，我撒一把花种，转眼便是满目绚烂。
长安的老乞丐阿吉，带着新收的徒弟们来幽冥谷“朝圣”。徒弟们背着笔墨纸砚，要给通冥桥题字，给兔子灯画像，给夜渊与灵溪画“神仙眷侣图”。阿吉却蹲在篱边，跟藤蔓学编“渡心结”，说“这结要送给天下被误解的人，让他们知道，善恶自在人心，不必困于他人目光”。
灵溪抱着新收的小魂灵，听他们讲幻梦劫时的恐惧——小魂灵们手拉手，用往生花的光，在幻境里拼出“我们在”，为夜渊与灵溪指引方向。她感动得红了眼眶，把糖糕分给小魂灵，说“往后的劫，我们一起渡”。
又是一年往生季。
夜渊与灵溪站在通冥桥头，看着人间的魂灵带着忏悔而来，在溪照花海种下“赎罪花”；看着幽冥的魂灵带着希望而去，在长安花灯节放飞“新生灯”。锁链与净灵玉佩轻轻相触，发出的嗡鸣，比任何梵音都动人。
“幻梦劫虽险，却让我们看清了彼此的执念。”夜渊吻着灵溪的发顶，锁链缠上她的腰，像条永远解不开的誓约，“你怕我入魔，我怕你消散，可真正的羁绊，本就该在恐惧中愈发坚韧，在劫数里愈发璀璨。”
灵溪仰头笑着，净灵之力与戾气再次交融，在通冥桥畔化作对蝴蝶——一只银白，一只淡金，翅膀上纹着溪照花与往生花，绕着桥飞了三圈，最终落在兔子灯上，成为新的守护灵。
往后的岁月，无论遇到多少劫数，这对蝴蝶都会在幻梦边缘，用银白与淡金的光，为夜渊与灵溪照亮归处。而他们的故事，将随着通冥桥的流水，流向人间，流向幽冥，流向三界众生的心底，成为“善恶有报，羁绊永恒”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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