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嘶哑的低吼如同一道惊雷，在苏牧的灵魂深处炸响。
他不是敌人……他是第一个万灵之主，却被黑暗吞噬，化作了混沌母体！
这匪夷所思的真相，比任何刀锋都更加锐利，瞬间刺穿了苏牧的认知。
他死死地盯着那被万千怨念锁链贯穿的金色身影，那身影与他识海中万灵之主的虚影何其相似！
原来，这所谓的终焉浩劫，竟是一场跨越了三万年的、属于万灵之主的内战！
“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狂笑自混沌母体口中爆发，那笑声扭曲而疯狂，仿佛是无数星辰在同一时间崩碎的哀鸣。
虚渊在它的笑声中剧烈震颤，无数黑暗触手应声而起，如群魔乱舞。
“三万年了！整整三万年！”混沌母体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锁定苏牧，其中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无尽的怨毒与孤寂，“我，初代灵尊，曾是这灵界唯一的‘光’！我开创了契约之道，我赋予了万灵超凡之力，我带领他们走向了前所未有的辉煌！可他们是怎么回报我的？是‘暴君’！是‘独裁者’！他们畏惧我的力量，嫉妒我的权柄，最终联手将我放逐于此，用这该死的虚渊封印了我三万年！”
话音未落，它猛地抬起一只覆盖着黑色甲壳的巨手，狠狠抓向那被锁链束缚的初代灵尊残魂！
“既然‘光’不被需要，那便让‘暗’来重塑一切！”
“不！”苏牧目眦欲裂。
只听一声超越了听觉极限的灵魂悲鸣，那金色的残魂竟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一半的魂体被混沌母体强行抽出，瞬间化作一团纯粹到极致的黑暗雾气，融入了它的体内。
它的气息在这一刻暴涨，整个虚渊的黑暗仿佛都找到了君主，向它疯狂朝拜。
而被撕裂的残魂，那金光瞬间黯淡下去，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一刻，苏牧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足以吞噬神明的黑暗威压，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你错了。”苏牧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利剑，精准地刺入了混沌母体狂暴气焰的核心，“你不是被世界背叛，而是——你先放弃了你的世界！”
混沌母体的狂笑戛然而止，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暴怒：“你说什么？！”
“万灵之主，并非高高在上的神明！”苏牧的脚步不停，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历史的节点上，“你赐予了他们力量，却也要求他们绝对的服从。你视他们为你的造物，你的工具，却从未将他们视为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你享受着登顶的孤独，却抱怨无人与你同行！当你开始将他们的意志视为忤逆，将他们的思想视为杂音时，你就己经不再是他们的‘光’，而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阴影！”
就在此时，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灵光穿透战场，精准地传入苏牧的识海。
是楚昭容！
“苏牧！商盟秘典中的‘观魂秘术’显示，初代灵尊的残魂深处，仍有一线清明未被污染！它并非无法挽回，但需要最纯粹的生命能量——‘万灵之血’来唤醒！”
几乎在传讯的同时，楚昭容清冷而决绝的声音响彻整个商盟阵线：“所有商盟成员听令！启动‘灵源断脉’！”
此令一出，所有商盟长老浑身一震，脸上却无半点犹豫。
所谓的“灵源断脉”，是燃烧商盟积攒了千百年的所有灵晶矿脉，将其在一瞬间转化为最精纯的生命之泉！
这是真正的釜底抽薪，是自断根基！
“遵盟主令！”
没有一个人退缩。
下一秒，在灵界各处的商盟据点，一座座堆积如山的灵晶宝库轰然引爆！
百年积蓄，千年底蕴，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浩瀚无匹的生命洪流，它们冲破空间，化作一场璀璨的灵雾甘霖，跨越无尽距离，精准地洒落在这片被黑暗侵蚀的战场之上！
灵雾如雨，所过之处，黑暗消融，伤口愈合。
每一个浴血奋战的战士都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恢复。
这磅礴的生命力让混沌母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正欲出手阻拦，苏牧却己然站在了那奄奄一息的金色残魂面前。
“你说万灵之主注定孤独？”
苏牧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他猛地抬起左手，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喷涌而出，但那血液并非红色，而是燃烧着璀璨金光的万灵之血！
“契约共鸣·万灵！”
他将流淌着金色血液的手掌，毅然按在了初代灵尊残魂的眉心！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世界！”
轰——！
苏牧的记忆，他与麒麟的初遇，与雪舞的并肩，与赤焰的生死相依，与楚昭容的默契，与千万灵兽共同浴血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纯粹的意志洪流，随着他的血液、随着西灵的精血、随着那场生命甘霖带来的万灵意志，疯狂地注入初代灵尊的残魂之中！
“你说万灵之主注定孤独？可我有不离不弃的兄弟！”
“你说他们是你的养料？可我有愿意为我而战，为我而死的千万生灵！”
金色的光潮以苏牧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疯狂冲刷着周围的黑暗。
“吼！”
混沌母体发出痛苦的咆哮，它能感觉到，自己对那半边残魂的控制正在被一股它从未理解过的力量所剥离！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信任、是羁绊、是守护！
“我的火，能焚尽你用谎言编织的过去！”雪舞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巨大的凤凰羽翼轰然展开，不顾身上的重创，化作一道涅槃之火的流光，狠狠撞向缠绕在残魂身上的一道核心锁链——轮回断链！
“我的血，能烧穿你那自怨自艾的谎言！”赤焰发出震天龙吟，它残破的身躯化作一道赤色闪电，以最决绝的自杀式冲锋，撞开了阻挡在苏牧身前的最后一道黑暗屏障！
麒麟西蹄踏碎虚空，脚下祥云瑞气化作一座净世莲台，将苏牧与残魂笼罩，净化着侵蚀而来的混沌之力，它沉声道：“我们的命，从来都不是你用以延续孤独的养料！”
战场之上，幸存的万灵长老团，那些曾与苏牧并肩作战的灵兽王者，在生命之泉的沐浴下，齐齐仰天咆哮，它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
“我们——不要神！只要兄弟！”
这声呼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混沌母体的心防。
它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颤，那由纯粹黑暗构成的脸上，竟浮现出初代灵尊那张英俊而沧桑的面容。
他眼中的猩红与疯狂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撼、迷茫，以及……一滴滚烫的金色泪光。
三万年的怨毒，三万年的孤寂，在苏牧那鲜活的、充满了羁绊的记忆冲刷下，在万灵那发自肺腑的呐喊中，寸寸碎裂。
“原来……可以这样……”
他看着苏牧，仿佛看到了一个从未设想过的自己。
“三万年了……终于有人……愿意替我……活下去了……”
那破碎的低语带着释然，带着解脱，更带着一份沉重的托付。
话音落下的瞬间，混沌母体那庞大到足以遮蔽星河的身躯，骤然向内坍缩！
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怨念，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那觉醒的意志强行逆转、净化！
它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选择了自爆！
但那并非毁灭的爆炸，而是极致的升华！
所有的黑暗都在瞬间转化，凝聚成一道前所未有、纯净到了极点的创世金光，如同一颗初生的太阳，无视了所有空间与法则，首首地冲向苏牧的心口！
【系统提示：检测到初代灵尊本源传承注入，万灵之主契约正在发生进化……进化成功！‘万灵共生’模式开启！】
金光入体的刹那，苏牧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
那金光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的升华，更是初代灵尊三万年孤独与力量的沉重代价。
他本就近乎枯竭的寿元，在承载这股力量的瞬间，被彻底燃尽。
“这一命……换你们的……新生……”
他低声呢喃着，双膝一软，在万众瞩目之下，在那耀眼的金光之中，缓缓向后倒下。
金光散去，失去了混沌母体支撑的虚渊之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开始一寸寸地崩塌、湮灭。
终焉浩劫，似乎迎来了终结。
然而，楚昭容、麒麟、雪舞等人却疯了一般冲向那个倒下的身影。
他们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慌。
因为他们能感觉到，苏牧身上的光正在迅速黯淡。
他的身体，就如同一盏燃尽了灯油的古灯，那刚刚才璀璨起来的生命之火，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归于沉寂，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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