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鲁国的春天来得格外热闹，孔夫子看着弟子们新酿的桃花酒馋得首搓手，忽然拍着大腿想起个人——隔壁鲁国工坊里那个能把木头玩出花来的鱼一日。这人最近刚造出会自己走的木鸢，听说放天上三天三夜不下来，孔夫子琢磨着得请他来喝两杯，顺便讨教讨教怎么让讲学的马车少掉两个轮子。
“子路，去给鱼一日先生递个帖子，”孔夫子捻着胡须，笑得眼睛眯成缝，“就说孔丘备了上好的桃花酿，还有他最爱吃的麦芽糖。”
子路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回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正是鱼一日。这人肩上还扛着把新磨的锯子，见了孔夫子作揖时，锯齿差点勾住老先生的宽袖：“夫子唤我，可是有木活要做？”
孔夫子连忙摆手：“非也非也，今日只论酒，不论锯。”说着就把人往堂屋里引，谁料鲁班刚跨过门槛，那锯子“哐当”一声撞在门柱上，愣是把好好一根楠木柱子锯出个豁口。
“哎呀！”孔夫子心疼得首跺脚，那柱子还是当年子贡从卫国捎来的，“我说鱼一日兄，你这宝贝锯子就不能先放门外？”
鱼一日挠挠头，把锯子往墙角一靠：“习惯了，离了这玩意儿，走路都不踏实。”
两人刚坐下，颜回端上酒壶，孔夫子亲自给鱼一日斟了一杯，酒液金黄，还飘着片桃花瓣。鱼一日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一亮：“这酒够劲儿！”正准备举杯，忽然瞅见桌角有只蚂蚁在爬，他手疾眼快，抄起手边的墨斗就去抠，嘴里还念叨：“看你往哪儿跑！”
结果墨斗一歪，一肚子墨汁全泼进了酒壶里。
孔夫子看着那壶桃花酿瞬间变成墨汁，嘴角抽了抽：“鱼一日兄，你这是……要给酒上色？”
鱼一日也傻了眼，赶紧去捞墨斗，谁知慌乱中又带倒了麦芽糖罐子，黏糊糊的糖块滚了一地，还粘住了颜回刚送来的筷子。最要命的是，他往后一躲，屁股正撞在墙角那把锯子上，锯子“噌”地弹起来，不偏不倚落在梁上，把挂着的那串风干的腊肉锯了半截下来，“啪嗒”掉在鱼一日的酒碗里。
“这……这是夫子特意加的菜？”鱼一日举着那半截还带着绳印的腊肉，一脸认真地问。
孔夫子捂着额头，半晌才挤出句：“算是……添个荤腥吧。”
正说着，外面忽然刮起阵风，把鱼一日靠在墙角的锯子吹得首晃悠，那锯齿“咔啦咔啦”响，像是在跟谁吵架。接着就听“咔嚓”一声，锯子倒下来，正好落在灶房门口，把颜回刚劈好的柴火全给锯成了碎末。
“我的柴火！”颜回在灶房里哀嚎，他本来还想给两位煮锅羊肉汤呢。
鱼一日这下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去捡锯子，结果脚被地上的麦芽糖粘住，一使劲，“哧溜”一下摔了个西脚朝天，后脑勺还磕在酒壶上，把剩下的半壶酒全洒在了自己的粗布褂子上。
孔夫子赶紧去扶，谁知刚抓住他的胳膊，就听“嘶啦”一声，鱼一日褂子上的补丁被扯了下来，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更糟的是，那补丁上还沾着早上没擦干净的木胶，愣是把孔夫子的袖子粘住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孔夫子试着拽了拽，两人反倒贴得更近了。
鱼一日倒是镇定，从怀里摸出把小刨子：“别急，我给您刨开。”说着就要往孔夫子袖子上招呼，吓得老先生赶紧喊停：“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苎麻的，经不起你这铁家伙刨！”
最后还是颜回找来了温水，慢慢把木胶泡软了，两人才算分开。孔夫子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袖子，又看看满身酒气、褂子还少了块补丁的鱼一日，忽然“噗嗤”笑了出来：“我说鲁班兄，你这一来，我这屋子算是遭了殃，酒没喝成，还赔了根柱子、一串腊肉、一堆柴火，外加我一件好衣裳。”
鱼一日摸着后脑勺，脸红得像庙里的关公：“对不住对不住，都怪我这手闲不住。要不……我给您赔个东西？”
孔夫子眼睛一转：“我正好缺辆轻便的牛车，讲学路上颠得厉害。你若能造辆平稳些的，今日这点损失，就当是我提前付的工钱了。”
鱼一日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不出三日，保准给您造辆比绸缎还顺滑的牛车！”
三日后，鱼一日果然送来了一辆牛车。这车车轮子是弧形的，还嵌了层铜圈，车板底下装了些弹簧似的木片。孔夫子让子路试着拉了一圈，果然平稳得很，连车上放的酒壶都没晃出半滴酒。
“妙哉妙哉！”孔夫子抚掌大笑，“这下讲学路上，终于能安稳喝口酒了。”
鱼一日看着自己的手艺，也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夫子若是满意，下次我再给您造个带遮阳棚的，里头还能放张小桌，边赶路边和弟子们论道，岂不是美事？”
孔夫子听得心花怒放，当即又让人备了酒：“今日定要喝个痛快！不过这次，咱们把你那锯子、刨子、墨斗全锁在门外！”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从堂屋里飘出来，惊飞了院墙上栖息的麻雀，也惊动了路过的街坊。后来这事传到街上，成了鲁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都说孔夫子请鲁班喝了顿“赔本酒”，却换来辆天下最稳的牛车，这乌龙闹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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