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正跪在画室的地板上，往画布上泼洒最后一捧金箔色颜料。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把她沾着油彩的侧脸照得透亮，鼻尖上还蹭了块靛蓝色，像只刚偷喝了墨水的猫。
画布上的《盛夏光年》己经收尾，大片的向日葵里藏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正是她最近偏爱的治愈系风格。
“叮咚——”
门铃响的时候，苏晚正叼着画笔找洗笔的煤油。她趿拉着沾满油彩的拖鞋跑去开门，
门链刚解开一半，就看见温景然站在玄关，手里还牵着个姑娘。
“景然？”苏晚嘴里的画笔差点掉下来，赶紧把脸上的颜料往袖子上抹了抹，“你怎么来了？
温景然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比大学时结实不少。
他侧身把身后的姑娘让出来，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带给人给你认识。
那姑娘往前站了半步，个子娇小，梳着高马尾，发尾还卷着俏皮的弧度。
她手里攥着个帆布包，包上印着只圆滚滚的柴犬，看见苏晚就眼睛一亮：“你就是苏晚姐姐吧？我叫林溪，经常听景然提起你！”
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声音脆生生的，像咬碎了冰糖。
苏晚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来。
她往旁边让了让，把人往画室引：“快进来，我这刚忙完，乱糟糟的。
画室里还飘着松节油的味道，画架上的向日葵金灿灿的，把整个屋子都衬得亮堂。林溪好奇地东张西望，
看见墙上挂着的《雾中桥》时，突然“哇”了一声：“这就是景然说的那幅获金奖的画吗？比画册里好看一百倍！
温景然从后面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别大惊小怪的。”语气里的宠溺却藏不住，伸手就接过林溪手里的帆布包，
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苏晚靠在画架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松快得像被风吹过的湖面。
大学时的温景然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抱着画板跟在她身后，递瓶矿泉水都要脸红半天。
有次她在画室熬夜赶稿，凌晨三点抬头，发现他居然还蹲在窗外的梧桐树下，
手里攥着个保温杯，里面的热牛奶早就凉透了。
那点藏在眼底的小心翼翼，她不是没察觉，只是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画笔和远方，总觉得有些心意太沉，接不住也不敢接。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苏晚拖过两把椅子，顺手从画筒里抽出两张素描纸给林溪玩。
林溪刚拿起铅笔，就被温景然抢了过去：“别闹，她画的画能把猫吓哭。
“哪有！”林溪气鼓鼓地去抢铅笔，手指不小心蹭到温景然的手背，
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脸颊却一起红了。
苏晚看得首乐。
“去年在画展上，”温景然挠了挠头，声音放软了些，“她把我的画认错成你的，
追着我问了三条街，我一看这姑娘傻得可爱，就……
“明明是你故意指错路！”林溪瞪他，
眼睛里却全是笑意，“还说前面巷子里有你藏的颜料，结果带我绕到死胡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温景然说话时会下意识地偏头看林溪，眼神里的专注和当年看她时截然不同
当年是带着点固执的仰望，如今却是平视着的欢喜。
苏晚忽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温景然把一本速写本塞给她，转身就跑。
本子里画满了她，在画室里咬着画笔的，在湖边喂流浪猫的，
在雪地里跺着脚哈气的……最后一页写着“祝你前程似锦”，字迹用力得把纸都戳出了印子。
那时候她只觉得愧疚，现在看着他眼里的光，才明白最好的祝福从来不是勉强接受，而是看着对方找到真正契合的灵魂。
“真好啊。”苏晚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大口，甜津津的汁水溅在嘴角，
“林溪，你可得看紧点，这家伙看着老实，当年在画室偷藏我颜料的时候可精了。”
林溪眼睛瞪得溜圆：“真的？！”
“别听她胡说。”温景然无奈地笑，
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我妈让我给你带的排骨汤，说你一画画就忘了吃饭。”
苏晚刚要接，就听见林溪小声问：“景然，你以前是不是偷偷喜欢过苏晚姐姐啊？”
空气瞬间安静。
温景然的耳朵唰地红了，正要辩解，
苏晚却笑着摆摆手：“何止啊，当年他为了跟我选同一个模特，愣是把油画系的课调到雕塑系去了。”
“哇！”林溪的眼睛更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那后来呢？”
“后来？”苏晚挑了挑眉，冲温景然眨眼睛，“后来他发现，
还是画画比较适合他，谈恋爱太费颜料了。”
温景然被逗得哈哈大笑，林溪也跟着笑，马尾辫在身后甩来甩去。
画室里的笑声撞在画布上，连向日葵的花瓣都像是更灿烂了些。
正说着，苏晚的手机响了，是画廊老板发来的消息，说她的新画被一位收藏家看中了。她刚回了个“好”，
就听见温景然说：“对了，下周六我们订婚宴，你可一定要来。”
“订婚？苏晚眼睛一亮，“这么快？
“不快了，”林溪害羞地绞着手指，“我们都见过双方家长了，阿姨还说要跟你讨教讨教，怎么把景然管得服服帖帖的。”
苏晚笑得首不起腰：“这个我可教不了，得靠你自己摸索。
送他们到门口时，林溪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
“苏晚姐姐，这个给你。”
是枚向日葵胸针，银质的花瓣上镶着细碎的水钻，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我自己做的，”林溪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你喜欢向日葵，希望你能喜欢。”
苏晚捏着胸针，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心里却暖烘烘的。
她抬头看向温景然，对方冲她笑了笑，眼神里是全然的坦荡和感激。
原来看着别人走向幸福，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那些没说出口的暗恋，那些藏在速写本里的心事，终于在时光里长成了温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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