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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汉朝–缇萦救父案

小说: 皇朝惨案   作者:我有钱我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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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帝十三年的暮春,临淄城的杏花正落得纷纷扬扬,淳于意药庐前的杏林小径铺了层粉白的花毯。十西岁的缇萦蹲在药臼旁捣着远志,青布裙摆扫过地上的花瓣,惊起几只衔着花粉的蜜蜂。

药庐内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她慌忙起身,只见父亲对着一卷竹简怒拍案几,竹简末端的朱砂印在烛火下像摊凝固的血,那是齐郡太守府的传票,罪名栏里“借医行巫”西字刺得人眼疼。

“阿爹,这字……”缇萦捧着刚舂好的药末进门,话音未落就被父亲打断。

淳于意抓起案上的医书狠狠摔在地上,书页震落的甘草碎屑沾了他一身:“崔都尉夫人误用热药血崩,我开的生地、玄参凉血方,竟被说成巫蛊邪术!”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背上的老年斑在烛火下抖成模糊的蝶影,“你听……”

窗外传来邻人议论声,“仓公怕是得罪贵人了……”

缇萦慌忙用帕子接住他咳出的血丝,帕角绣着的杏林图案被染得通红:“阿爹,王二婶说,都尉府管家今早来砸了药柜,还说……还说要让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淳于意突然冷笑,抓起墙角的药篓倒在地上,苦参、黄连、当归滚了一地,“这些草药能救人也能杀人,可我从没拿它们害过人!”

他指着竹简上的朱砂印,“你看这印泥,掺了辰砂和血竭,跟我给崔夫人开的止血药一个颜色,他们这是拿我的药方害我!”

缇萦望着父亲颤抖的手,忽然想起三年前母亲临终时,曾塞给她一块玉片和半枚青铜镜:“阿娘说,遇到难事就照镜子,心要像镜面一样亮。”

三日后破晓,郡尉府的差役踹开柴门时,缇萦正在为父亲收拾行囊。五个姐姐挤在堂屋角落哭作一团,唯有她跪在地上,将父亲常用的银针、艾条和几卷医书仔细包进粗布包袱。

淳于意被铁链锁住时,忽然盯着五个女儿长叹:“生女不生男,急难之时无人可倚!”

话音未落,缇萦猛地扯断头上的木簪,乌发如瀑散落肩头:“阿爹,女儿随您去长安!您教我认药时说药材好,药才好,这官司若不辩清,便是药材再好也救不了人心。”

大姐扑上来拽住她的胳膊:“小妹疯了!你连长安城门朝哪开都不知,路上遇着歹人怎么办?”

缇萦挣开手,从妆奁底层摸出母亲的青铜镜,镜面己布满裂纹,却仍映出她倔强的眉眼,“娘说过,玉不离手,镜照人心,当年她靠着这块玉和镜子,从瘟疫里把我背了回来。”

差役头目不耐烦地敲响铁链:“磨蹭什么!再不走,老子鞭子伺候了!”缇萦突然转身瞪着他:“我父是救人的医官,你们这样对他,就不怕遭报应?”那差役被她眼神震慑,竟一时语塞。

囚车碾过青石板路时,缇萦背着小小的包袱跟在后面,布鞋踩碎了满地杏花。闻讯赶来的乡邻挤满了街巷,卖浆的王翁颤巍巍递来一篮麦饼:“仓公,这是刚熬的麦芽糖饼,路上垫饥!去年我孙子惊风,要不是您半夜爬泰山采草药……”话未说完己老泪纵横。

织履的李嫂塞给她双新鞋,鞋底纳着一路平安的暗纹:“丫头,鞋帮缝了五枚半两钱,饿了买口吃的,千万别省,这鞋底我用了七层布,耐磨。”

缇萦跪在地上挨个儿磕头,额头碰着被晨露打湿的石板,忽听身后囚车里父亲低吼:“都回吧!莫送了!”

她回头望见父亲别过脸去,白发在晨风中微颤,突然扬声喊道:“阿爹!您教我的《汤头歌》,女儿都会背!到了长安,我就唱给陛下听!”父亲肩膀猛地一颤,却始终没回头。

西行的路像条被拉长的苦绳。缇萦跟着囚车,白日在驿站讨些残羹冷炙,夜里就缩在柴房草堆里,怀里紧紧揣着母亲的玉片,枕边放着那半枚铜镜。

一日路过荥阳,差役头目见她脚踝磨出的血泡浸红了布鞋,随手扔来半块硬饼:“小丫头,这肉刑可是高皇帝定下的规矩,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啥法子?”

缇萦咬着饼,望着天边被乌云啃噬的残月:“高皇帝斩蛇时,百姓说他斩的是苛政,救的是民心。如今这肉刑断人手足,难道是高皇帝想看到的?”

差役们哄笑起来,为首的兵卒扬起鞭子:“还敢顶嘴!再废话把你也锁进笼子!”

旁边老差役拉住他:“算了,她爹当年给我婆娘治过难产,算是救命恩人……”

缇萦听了,突然对老差役福了福身:“大叔,若我父有个三长两短,您良心能安吗?我这儿有块治风湿的药膏,是我爹特制的,您收着。”老差役接过药膏,手竟有些发抖。

走到函谷关时,秋霜给远山敷了层薄粉。淳于意染了风寒,在囚车里咳得喘不过气,嘴唇乌紫得像熟透的桑葚。

缇萦跪在关吏面前,头发被风吹得乱如蒿草:“官爷,求您让我煎药!我父若死在路上,您也担待不起!”

官吏斜睨着她补丁摞补丁的裙角:“胡说!朝廷命犯岂能随意医治?”

缇萦突然扯开包袱,露出里面卷着的《黄帝内经》和半枚铜镜:“您看这批注,肺主气,司呼吸,我父是寒邪侵肺!若不用百部润肺、紫菀止咳,不出三日必伤肺络!”

她举起铜镜,镜光晃过关吏的脸,“您瞧您眼下青黑,怕是也有喘疾?我父这药方,男女老幼都能用。”

关吏摸着自己常年咳嗽的胸口,突然骂道:“妈的,我娘也是这毛病!去年请医花了三贯钱都没好……你若能治好,我就放你过去!”

更深漏残时,缇萦守在冒烟的药罐旁,听着父亲在囚车里的呻吟,忽然听见柴房外有脚步声。她攥紧玉片躲到草堆后,只见两个差役提着酒壶走来,其中一人嘟囔:“听说长安廷尉张释之断案公道,前几日刚放了个被冤枉的书吏。”

另一人啐了口:“公道?咱齐郡太守跟崔都尉是连襟,早把文书递到长安了,还买通了廷尉府的狱卒,这仓公怕是没救了……”

缇萦屏住呼吸,首到他们走远,才摸出藏在鞋底的竹片,那是用驿站捡来的竹简边角料削的,又从发髻取下银簪当笔,就着月光在竹片上刻字。

“刑者不可复属”西个字刚刻完,银簪突然折断,针尖扎进指腹,血珠滴在竹片上,她却低声对玉片说:“娘,您看,血比墨清楚,陛下一定会看见的,就像您当年用血写药方救我一样。”

抵达长安时,梧桐叶落了满地金黄。淳于意被押入廷尉府诏狱,缇萦则栖身于城外漏雨的破庙。她揣着刻好的竹片,天天守在未央宫北阙下,青石阶被她跪出了两道浅印。

守门卫卒挥着长戟赶她:“滚!再不走打你了!”

她就从怀中掏出母亲的玉片和铜镜,对着宫墙喃喃:“娘,您说天子都是仁慈的,可为什么宫门比山还高?这镜子照得见我的心,照得见陛下的心吗?”

有次暴雨突至,她浑身淋得透湿仍不肯走,路过的老宫女偷偷塞给她半块麦饼:“傻丫头,这宫墙高九仞,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去年我男人被冤枉偷钱,我跪了三个月,最后还是被砍了手……”

缇萦嚼着饼,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宫殿飞檐:“阿婆,我爹说病入膏肓也有药方,只是没找到对的人,我相信陛下就是那个对的人,您瞧这雨,再大也有停的时候。”

十日后清晨,缇萦看见一队车马驶出北阙,为首的官轿挂着“廷尉”的衔牌。她猛地冲上前去,被卫卒按在泥地里,竹片从怀中滑落,滚到轿前。

轿帘掀开,张释之皱眉看着她:“何事喧哗?”

缇萦挣扎着捡起竹片,指尖在泥水中摸索:“大人,民女缇萦,齐地淳于意之女,我父被人诬陷,求您转呈陛下!”

张释之接过竹片,就着随从的油纸伞读起来,读到“妾愿没入为官婢,以赎父刑罪”时,他突然蹲下身:“你可知为官婢意味着什么?从此失去自由,生不如死。”

缇萦抬头,雨水混着泪水流下:“知道。但我父行医时,从没想过自己会不会累、会不会死,他只想着救人。这是我娘的铜镜,您看,镜面上的裂纹像不像我爹医书上的脉络?可它照样能照见人心。”

张释之接过铜镜,见裂纹纵横的镜面上,竟映出自己紧锁的眉头。

宣室殿内,汉文帝展开竹片,指腹着那些带血的刻痕。

“陛下,”张释之低声道,“此女在宫门外跪了十日,昨夜暴雨,她把竹片揣在胸口护着,自己却发着高热,还说,这血是为天下受肉刑的人淌的。”

文帝突然起身,袍袖扫落了案上的竹简:“宣她上殿。”

缇萦走进殿时,脚下的金砖凉得刺骨,玉柱上的金龙在烛火下仿佛游动。文帝声音温和:“缇萦,你说刑者不可复属,可律法如此,如何是好?”

她跪在地上,额头触到龙纹金砖:“陛下,我给父亲煎药时,若用错了药,还能倒掉重煎。可肉刑像把药渣硬塞进人喉咙,咽下去就再也吐不出来了,我见过邻村被砍脚的乞丐,他说宁愿当初被打死。”

文帝手指轻叩御案:“你父若无罪,自会放还。若有罪,你替他为婢,值得吗?”

缇萦抬起头,烛火在她眼中跳动:“去年夏天,有个猎户被毒蛇咬了腿,我爹为他剜肉敷药,猎户疼得喊不如死了,我爹却说留着腿,还能打猎养家。肉刑却像砍断整条腿,连悔过的机会都没有,陛下,您愿意自己的子民变成那样吗?”

她从怀中掏出布包,里面是父亲医书残页和半枚铜镜,“这是我爹写的:医者,意也,顺天之意,全人之本。这铜镜是我娘的,她说镜子破了心不破,就能照见天光。”

殿内静得能听见漏壶滴水。文帝忽然走下御阶,亲自扶起她:“你说,若不用肉刑,该如何?”

缇萦愣住了,玉片从掌心滑落,在金砖上发出清响。她望着天子眼中的期待,想起父亲教她认草药时的话:“治毒疮要先挤出脓水,再敷生肌药。刑罚也该让犯人知道错在哪,再给他们干活赎罪的机会。比如修路、治水、开垦荒地,让他们用力气补过错,也让百姓看见他们在变好。”

文帝抚掌大笑:“好!就依你说的改!张释之,你且记下,废除黥、劓、刖刑,轻罪罚作劳役,重罪以笞刑代,且笞数不得过二百,劳役所得充入郡县粮仓!”

缇萦突然跪下磕头:“谢陛下!陛下仁德,天下子民都会为您祈福,就像我爹为病人祈福那样。”

淳于意出狱那日,长安下了第一场雪。缇萦扶着父亲走出廷尉府,雪花落在他花白的发间。老人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块干花和半枚铜镜,那是缇萦偷偷塞进他囚衣的:“丫头,这镜子我在诏狱里照过,裂纹里都透着光……为父害你受苦了……”

缇萦笑着替他掸去肩头的雪,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己冻得青紫:“阿爹,您看,长安的雪和临淄的一样,落在手上就化了,就像那些坏心肠,见了阳光也会化的。您听,街对面在唱《诗经》呢。”

这时,街角突然跑出个报信的小厮:“仓公!新刑律颁了!偷东西不再割鼻子,改成打板子、修长城,还能拿工分换粮食!”

数月后,临淄药庐前挤满了人。王翁举着幡旗大喊:“仓公回来啦!肉刑没啦!”李嫂端来枣糕,上面还插着杏花,孩子们围着缇萦,争着看她从长安带回的宫花和文帝赏赐的医书。

淳于意站在药庐门口,望着女儿为他重新挂上的匾额,忽然对围观的乡邻拱手:“我这条命,是小女用孝心换来的。今后看病,凡受刑改过之人,药钱分文不取!”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缇萦悄悄退到杏林深处,摸出怀中的玉片和铜镜,玉片暖如体温,铜镜的裂纹里,竟映着满树盛开的杏花。

多年后,缇萦在自家小院里种满了杏树。孙儿们围着她听故事时,总爱摸她手上的老茧:“阿奶,您见着皇帝怕不怕?”

她就摘下一片杏花别在孩子发间,望着天边的流云笑:“怕啊,可我想着阿爹在诏狱里咳得喘不过气,想着那些要被砍脚的百姓,就不怕了。你们看这杏花,落在地上烂了,明年又会开新的。人啊,只要心里有希望,就像这花一样,怎么也冻不死。这玉片和镜子,就是阿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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