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纹脉相织，远客来寻
天刚蒙蒙亮，光地中央那颗写着“我们”的新忆种突然动了动，种皮裂开道细缝，缝里钻出根银线般的芽，芽尖顶着颗透亮的露水珠，珠里正映着远方赶路的人影——有撑着竹篙的河湾镇人，有裹着毡毯的雪垭口牧民，有扛着渔网的椰岛渔人，还有背着行囊的戈壁旅人，他们的脚印纹正顺着金线往清溪村飘，像串被风牵着的铃。
守忆人老者刚走到光地边，杖头的微型归脉苗突然抖了抖，苗叶上的笑脸纹全活了过来，顺着杖身往下爬，爬进新忆种的根须里。“该扫扫院子了。”他转身往村口走，每走一步，杖头就落下片光粉，粉里的“脉路”二字正往石板路上渗，渗得路面突然冒出层浅纹：东边的路纹缠着船桨木，西边的路纹缠着驼毛绳，南边的路纹缠着贝壳片，北边的路纹缠着石砾碎，像在给远客铺条带记忆的毯。
孩子们举着核牌跑到村口，牌背面的迷你河湾滩突然涨水，漫出的小浪花里跳出只巴掌大的木船，船上坐着个光做的小人——正是河湾镇撑船人的影。“他们真的要来啦！”最小的孩子把核牌往路边的篱笆上贴，牌刚碰到篱笆，篱笆桩就长出圈河浪纹，纹里的小鱼正往村里的池塘游，游得池塘水面冒起串“欢迎”的气泡。
承墨的贝壳不知何时滚到了光地边，壳里的深海鱼纹突然往外涌，涌成片浅蓝的雾，雾里浮出河湾镇的码头景：撑船人正把船桨捆在行囊上，桨尾缠着块清溪村的浪纹布，布上的“海的孩子”西个字被风吹得猎猎响。雾刚散，村口的河水就突然变清，清得能看见河底的卵石正往水面冒，冒出的纹是承墨教渔人编网的景，景里的网绳缠着船桨纹，像两只手在水下握得更紧。
阿砚的绒线网挂在村口的老槐树上，网里的光蝶突然飞出来，往北方的路上迎。飞着飞着，蝶翅上的雨林叶纹突然化作片绿雾，雾里的雪垭口牧民正牵着驯鹿往南走，鹿角上的暖纹缠着新的绿雪纹，雪落在鹿毛上，竟融成了带着麦香的水。“毡房里的火塘该添柴了。”守藤妇人往网里塞了把晒干的麦秆，麦秆刚碰到光蝶，就化作串暖光，光里的牧民正往行囊里装奶疙瘩，疙瘩上的纹缠着清溪村的冰池纹，像把寒暖揉成了团。
墨禾坐在光地边纺线，线轴上的棕褐色椰丝突然抽出长丝，丝往南边的路上飘，飘得路边的牵念藤都往南弯了腰。藤叶间突然飞出那只光蜥蜴，蜥蜴背上的沙滩纹正往下掉椰壳片，片落在地上，就化作个小竹凳，凳上的纹是海岛渔人与她隔空比手势的景。“该晒点新麦了。”墨禾往藤架下铺了块布，布上的藤筐纹刚碰到蜥蜴，就长出层细绒毛，像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的软垫子。
承绪的绒线团滚到了西边的路口，团里的驼毛泉花纹突然往外冒热气，冒成片白雾，雾里的戈壁旅人正往石缝里浇水，归脉苗的根须缠着他们的草鞋纹，长得越发壮实。旅人背上的行囊鼓鼓囊囊，囊口露出块石片，片上的绿纹缠着清溪村的麦叶纹，像把远方的春天裹在了包里。村里的孩童往路上撒了把麦粒，麦粒落地就化作排小灯笼，灯笼上的纹是承绪教旅人编绳的景，景里的绳头缠着石片纹，晃出暖黄的光。
日头爬到头顶时，远方的人影终于出现在路尽头。撑船人走在最前面，行囊上的船桨正往下滴水，水珠落在清溪村的路上，就化作朵双色花，一半是河湾的卵石纹，一半是清溪村的藤纹。他刚走到村口，承墨的贝壳就突然蹦到他脚边，壳里的字变成了“河与海，此刻同路”，看得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的纹缠着村口的河水纹，激起圈圈涟漪。
雪垭口的牧民牵着驯鹿跟在后头，鹿身上的毡房纹往路边的牵念藤上缠，缠得藤叶突然开出朵雪莲花，花瓣上的火塘纹缠着麦秆纹，暖得鹿打了个响鼻。阿砚的光蝶落在驯鹿角上，蝶翅扇出的光粉里，牧民正把驼毛递给守藤妇人，毛上的纹缠着干花纹，缠出个“寒处生火，暖处留绿”的小影，影里的人正围着篝火笑。
椰岛的渔人扛着渔网走来，网绳上的晒网纹往墨禾的绒线网上缠，缠得两张网突然飘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落下些椰丝与藤丝，丝落在地上就化作片软草，草上的螃蟹举着麦叶，像在给孩子们送见面礼。墨禾往渔人手里塞了团新纺的椰丝绒线，线刚碰到他的手，就化作只小蜥蜴，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爬得他忍不住笑：“这暖乎乎的潮，跟家里的不一样呢。”
戈壁的旅人走在最后，背上的石片突然往地上掉，片刚落地就长出株小归脉苗，苗叶上的绿纹缠着路边的麦粒纹，长得飞快。承绪的绒线团滚到他脚边，团里飞出根线，线往他的草鞋上缠，缠出朵驼毛花，花里的泉流纹缠着石片纹，像把远方的清凉带到了村里。“戈壁的风，终于吹到了有藤的地方。”旅人蹲下身，往苗边埋了块自己刻的木牌，牌上的“再干的地方也能长脉”正往土里渗。
孩子们举着核牌围上来，牌上的“脉生脉”突然亮起来，亮得把所有远客的行囊都照得通透：撑船人的包里露出个小木盒，盒里是河鱼与海鱼共游的石雕；牧民的毡袋里滚出袋奶疙瘩，疙瘩上的纹缠着清溪村的麦粒；渔人的网兜里藏着串贝壳风铃，铃舌缠着藤筐纹；旅人的行囊里露出本画册，画里的戈壁石缝缠着归脉苗，苗尖顶着片麦叶。
守忆人老者把众人往光地带，走到光地中央时，那颗新忆种突然炸开，炸出的光纹往每个人身上缠：撑船人的袖口多了圈藤纹，牧民的毡帽缀了片麦叶纹，渔人的裤脚缠了段牵念藤须，旅人的鞋上多了个冰池纹。“走出去是脉的长，迎进来是脉的宽。”老者的声音刚落，念归树顶就飘下无数光字，字落在人身上，化作件薄纱衣，衣上的纹是所有相遇的景，景里的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分不清谁是远方来的，谁是村里的。
暮色降临时，光地边燃起了篝火，火塘纹往上飘，飘成片暖光，光里的纹正互相串门：河湾的船桨纹缠着戈壁的石片纹，转出圈涟漪；雪垭口的驼毛纹缠着椰岛的贝壳纹，织出片软云；清溪村的藤纹缠着所有外来的纹，像条温柔的绳，把大家捆成个圆。
承墨他们的影从远方传回来时，正好落在篝火边，影里的他们正往村里望，望得影边的纹突然与村里的纹融在一起——承墨的浪纹鞋与撑船人的船桨纹交叠，阿砚的光蝶网与牧民的驯鹿角纹相缠，墨禾的绒线与渔人的网绳纹打结，承绪的绒线团与旅人的石片纹相贴。
守忆人老者往篝火里添了块新的忆种，种皮上的纹是此刻所有人围坐的景。“脉长了，根就壮了。”他说这话时，最小的孩子突然发现，自己掌心的脉纹正与撑船人掌心的水纹连在一起，连得那么自然，像本来就该是一条线。
夜风第七次吹过清溪村时，光地边的归脉株突然往高长，株顶的纹化作幅巨大的同脉图，图上的清溪村不再是孤零零的点，而是与河湾镇、雪垭口、椰岛、戈壁连成了片，片里的每个地名都亮着暖光，像串永不熄灭的灯。
旅人躺在光地边看星星，突然指着那颗最亮的星说：“原来它不是在等故事出发，是在等故事回家。”
守忆人老者笑了，杖头的归脉苗轻轻晃了晃，晃出片光粉，粉里的字落在每个人心上：
“所谓远方，不过是走熟了的脉；所谓归来，不过是脉与脉的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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