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阿里和卓带着含香抵达京城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小燕子正在菜园里给刚种下的番茄搭架子，听到小凳子来报，手里的竹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泥土。
尔泰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她这副模样，走过去捡起竹竿：“怕了？”
“才不怕！”小燕子嘴硬地别过脸，脚下却把泥土踩得实实的，“就是……就是觉得麻烦要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明月匆匆跑进来：“格格，明珠格格和尔康少爷来了，就在门口呢。”
小燕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泥：“该来的总会来。”她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却不像往常那样轻快，尔泰默默跟在她身后，像座沉稳的山。
紫薇一见她，眼圈就红了：“小燕子，你听说了吗？含香公主……她好可怜，她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却要被逼着和亲。”
尔康也叹了口气：“我们刚从驿馆回来，含香公主一身傲骨，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这门婚事，阿里和卓己经在发脾气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小燕子靠在门框上，没像前世那样急着拍桌子，只是淡淡道：“然后呢？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紫薇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小燕子，我们是来跟你商量的。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要同生共死吗？含香现在的处境，就像当初的你，我们不能不管啊。”
“我和她不一样。”小燕子摇摇头，“我当初是被错认，她是带着和亲的使命来的。再说，皇阿玛待我不薄，我不能为了外人，拿他的江山安稳开玩笑。”
尔康皱眉：“小燕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含香是身不由己，我们帮她，是为了情义……”
“情义不是让我们把全家拖进火坑的理由。”尔泰上前一步，挡在小燕子身前，“前世我们帮了，结果呢？我们在大理颠沛流离，皇上气得卧病在床，福家差点被满门抄斩。那些苦，你们忘了，我们没忘。”
紫薇的脸瞬间白了：“尔泰，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们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天真。”小燕子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疏离，“你们想当英雄，想救含香，我不拦着，但别拉上我们。燕喜堂是我的家，皇阿玛和额娘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为了所谓的情义，把他们都抛在脑后。”
尔康的脸色沉了下来：“小燕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讲义气……”
“人总是要变的。”小燕子打断他，“以前我觉得讲义气就是一起闯祸，现在才明白，讲义气也得有分寸，得护着身边的人。你们要帮含香，可以，但别来找我们借令牌，别来求我们劫法场，更别指望我们像前世那样，跟着你们一起逃亡。”
她顿了顿，看着紫薇通红的眼睛，语气软了些：“紫薇，我们是姐妹，我希望你好。但你的路，你自己选，我的路，我也想自己走。”
紫薇还想说什么，却被尔康拉住了。他深深地看了尔泰一眼，又看了看小燕子决绝的表情，终是叹了口气：“好，我们不逼你。但我希望你记住，有些事，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他们走后，小燕子靠在尔泰怀里，肩膀微微发抖：“我是不是太狠心了？紫薇她……她肯定很伤心。”
“不是狠心，是成长。”尔泰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只是学会了拒绝，学会了守护自己的家。这不是错。”
果然，没过几日，宫里就传来消息，含香在御花园里试图自尽，被永琪和尔康救了下来。紫薇跪在乾隆面前，哭着求情，说含香和麦尔丹是真心相爱，求皇上成全。
乾隆震怒，把紫薇禁足在漱芳斋，尔康也被福伦狠狠训斥了一顿。小燕子听到消息时，正在给令妃捶背，手里的力道不由得重了些。
令妃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皇上只是一时生气，不会真罚紫薇的。”
“额娘，”小燕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紫薇想帮含香逃出去，就像……就像前世那样。”
令妃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傻孩子，有些跟头，不亲自摔一次，是不会明白的。你能守住自己的心，额娘很高兴。”
小燕子没再说话，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她知道，紫薇和尔康不会善罢甘休，永琪也迟早会卷进来。他们就像飞蛾，明知前面是火，还是会扑上去。
几日后的深夜，燕喜堂的门被轻轻敲响。小燕子和尔泰披衣起床，打开门，就见永琪站在门外，满身寒气，手里还拿着一块令牌。
“小燕子，尔泰，我需要你们帮忙。”永琪的声音沙哑，“我己经安排好了，今晚就带含香和麦尔丹出城，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引开侍卫？”
小燕子看着那块令牌，像看到了前世的噩梦。她后退一步，摇了摇头：“五阿哥，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
永琪的眼睛红了：“小燕子，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就因为你现在过得好了，就忘了以前的苦了？含香她……”
“我没忘。”小燕子打断他，“就是因为没忘，才不能再重蹈覆辙。你要走你的路，我不拦你，但别把我们拖下水。”
尔泰挡在她身前，看着永琪：“五阿哥，收手吧。你这样做，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皇上，连累整个大清。”
永琪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这一世，小燕子和尔泰是真的不会再跟他走了。他苦笑一声，握紧了手里的令牌，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关上门，小燕子靠在门板上，浑身发软。尔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事情并没有过去。第二天一早，宫里就炸开了锅——含香和麦尔丹不见了，永琪、紫薇、尔康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封血书，说他们是自愿离开，与旁人无关。
乾隆气得砸碎了案上的龙纹砚，却在看到血书末尾那句“勿怪和安格格与尔泰”时，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沉默了很久，对李玉说：“去，把燕喜堂看好了，别让任何人去打扰他们。”
令妃赶到御书房时，就见乾隆正望着窗外发呆，鬓角似乎又添了几缕白发。她轻声道：“皇上，您别太生气，他们……他们也是一时糊涂。”
乾隆叹了口气：“朕不气他们走，朕气他们傻。也气……也气自己没教好他们。”他顿了顿，看向令妃，“还好，和安没跟他们一起胡闹。”
令妃的眼眶红了：“皇上，和安她……她心里也不好受。”
“朕知道。”乾隆拿起桌上的奏折，声音疲惫却坚定，“派人去追吧，别伤了他们的性命，带回来，朕亲自处置。”
消息传到燕喜堂时，小燕子正在给海棠树浇水。听到小凳子的回报，她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却没觉得可惜。
尔泰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帕子：“别多想，皇上心里有数，不会真伤他们的。”
小燕子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看向皇宫的方向。她知道，这一世，紫薇他们或许会受些苦，但不会像前世那样，被逼到绝境。因为皇上心里还有牵挂，因为她和尔泰留了下来，能在皇上面前替他们说几句好话。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们选择了自己的路，她选择了守护自己的家，谁也不用再为谁牺牲，谁也不用再为谁后悔。
午后的阳光透过海棠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小燕子坐在竹榻上，看着尔泰在菜园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有燕喜堂，有皇阿玛和额娘，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这一世，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跟着别人跑的小燕子了。她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坚守，和一份不用逃亡的安稳。而这份安稳，是她用成长换来的，值得她用一生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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