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之海，死海之眼边缘。
狂暴的能量风暴如同两头失控的太古凶兽，在李烬周身疯狂撕咬对冲！左侧，浩瀚的灰色光晕代表着归墟的冰冷意志，要将一切拖入永恒的湮灭；右侧，猩红的吞噬漩涡则是饿鬼道本能的咆哮，贪婪地想要撕碎、吞噬眼前的一切！两股力量势均力敌，相互湮灭产生的冲击波，将脚下凝滞如水晶的湮灭海水炸开巨大的真空，连那缓缓旋转、吞噬万物的死海之眼，其边缘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扰动而微微扭曲、震荡！
风暴中心，李烬的身影在灰与红的激流中沉浮。灰白色的面容如同最坚硬也最脆弱的冰雕，死寂的右眼死死凝视着漩涡中心那终极的虚无——归墟本源海，父亲丙戌可能的所在，也是一切终结与开始的终极答案。
然而，左眼深处，那两点被佛力刺激得痛苦不堪、又被骨灰坛微弱渴望所点燃的猩红血芒，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灵魂！
母亲…需要那佛力…
这个念头，如同最顽固的荆棘，缠绕在他的核心。怀中骨灰坛冰冷的触感，坛口那道黯淡沉寂却曾短暂亮起温润白光的裂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同一个诉求。
额间灰色竖痕幽光急促到了极致，归墟意志的指令冰冷而急促，如同最严厉的鞭笞：
“…源…头…在…前…勿…迟…疑…”
“…压…制…异…力…融…入…本…源…”
遵循本源意志，踏入漩涡，寻求终极答案？还是…为了母亲那一丝微弱的渴望，撕裂这维度，去往那佛光闪耀之地？
矛盾！撕裂般的矛盾！这矛盾甚至超越了他体内力量的对冲，首指他存在本身最核心的悖论——他是归墟的使徒，也是母亲的孩子；他行走在湮灭万物的死寂之途，心中却残留着对至亲遗骸最冰冷的守护执念！
“吼——！！！”
一声并非来自喉咙，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了痛苦、挣扎与暴戾的无声咆哮，在能量风暴的中心炸开！
就在这灵魂几乎要被撕裂的临界点！
怀中的骨灰坛，坛口那道黯淡的白色裂痕，似乎感应到了他灵魂的剧烈震荡，竟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没有传递渴望，只有一丝…**微弱到近乎虚无的安抚**。如同母亲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孩子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
“…烬…儿…”
“…去…吧…”
这丝安抚，微弱却无比清晰，瞬间抚平了那撕裂灵魂的狂躁矛盾！
如同被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李烬死寂的右眼中，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动摇瞬间冰封！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凝固的**决绝**！
他不再犹豫！
覆盖灰芒的左手，将冰冷的骨灰坛紧紧按在胸前，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胸腔！
紧握的右拳，猛地张开，五指如钩，狠狠刺入左侧那疯狂旋转的灰色光晕风暴之中！
“给我…**静**！”
一个冰冷的意念，如同开天辟地的敕令！
嗡——！！！
原本狂暴对冲的两股力量，骤然发生了变化！
那代表着归墟意志的灰色光晕，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顺着李烬刺入的右臂，疯狂涌入他的身体！而右侧那猩红的吞噬漩涡，则被一股源自李烬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强行压制、收束！
不是融合！
而是…**吞噬**！
以归墟的绝对死寂意志为引，以自身为熔炉，强行**吞噬**那源自饿鬼道的暴戾本能！
左眼的猩红血芒疯狂闪烁、挣扎、尖啸，试图反抗！但在李烬那凝固了所有情感、只为“前行”与“守护”的冰冷意志面前，在浩瀚归墟源力的绝对压制下，如同困兽！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能量湮灭声在李烬体内疯狂响起！猩红的吞噬之力被灰色的死寂洪流强行分解、同化、碾碎！每一次湮灭，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的右眼，始终冰冷如亘古寒冰，锁定着死海之眼的漩涡中心！
一步踏出！
脚下的湮灭海水无声凝结，承载着他，无视了周围尚未完全平息的小型能量乱流，朝着那吞噬万物的漩涡…**悍然踏入**！
就在他身影没入漩涡边缘那扭曲空间的瞬间——
嗡！！！
整个死海之眼，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平静湖面，骤然**沸腾**！
庞大的漩涡旋转速度猛地提升了十倍、百倍！粘稠如水晶的湮灭海水被狂暴地撕扯、拉长，化为亿万道灰色的能量洪流，疯狂涌向中心！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灰色能量漩涡在李烬消失的位置形成，如同归墟张开了真正的巨口！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又终结于万物寂灭的**浩瀚意志**，如同沉睡的巨人被惊醒，从那漩涡最深处的虚无中…**轰然降临**！
这意志冰冷、纯粹、漠然，不带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种俯瞰万古、掌控生灭的绝对法则感！它瞬间锁定了漩涡中心、正承受着体内力量湮灭剧痛与归墟源力疯狂灌注的李烬！
归墟本源意志！
“丙…戌…之…子…”
“携…钥…而…至…”
“融…入…本…源…”
“化…为…归…墟…”
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实质的法则锁链，首接烙印在李烬的灵魂深处！不再是之前那模糊的指引，而是**强制**的**同化命令**！
与此同时，李烬怀中那冰冷的骨灰坛，在这浩瀚无边的本源意志降临的瞬间，坛身剧烈震颤！坛口那道白色裂痕疯狂闪烁！一股源于坛内冰冷灰烬的、同样古老浩瀚却带着无尽悲伤与抗拒的意志，如同护犊的母兽，轰然爆发，死死抵抗着那试图将李烬连同骨灰坛一起彻底吞噬、同化的归墟本源意志！
“不——！！！”
坛内灰烬的意志无声尖啸！
“…烬…儿…不…属…于…这…里…”
“…带…他…走…”
两股同样浩瀚、却截然相反的意志——归墟本源的绝对同化意志，与骨灰坛（母亲残念）的守护抗拒意志——以李烬的身体为战场，轰然对撞！
“呃啊——！！！”
李烬终于发出了进入死寂之海以来的第一声痛苦嘶吼！这嘶吼并非源于肉体，而是源自灵魂被两股至高意志撕裂的剧痛！他周身灰色光晕疯狂闪烁，身体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般的裂痕！左眼那被强行压制吞噬的猩红，在这剧痛刺激下，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剧烈闪烁！
然而，就在这灵魂即将被彻底撕碎的绝境！
额间那灰色竖痕，幽光猛地**内敛**！不再传递归墟意志，反而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吸收着、吞噬着那因两股至高意志对撞而逸散出的、最精纯最本源的**法则碎片**与**湮灭粒子**！
这竖痕，本就是归墟意志赋予他的烙印，此刻却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疯狂**攫取养分**！
李烬在剧痛中，意识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空明**状态。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灰暗海洋，感受着归墟本源冰冷宏大的法则脉动，感受着母亲遗骸那悲伤却无比坚韧的守护意志，感受着额间竖痕那贪婪而隐秘的吞噬…
他不再抗拒任何一股力量。
他敞开了自己。
以身体为桥梁，以灵魂为熔炉，任由归墟本源意志冲刷，任由母亲守护意志抵抗，任由额间竖痕贪婪吞噬那对撞产生的至高能量碎片！
他在**承受**！
他在**解析**！
他在…**蜕变**！
覆盖周身的灰色光晕，在破碎与重组的边缘反复循环，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内敛，仿佛由流动的灰暗水晶，向着凝固的宇宙黑渊转化。左眼深处那两点猩红，在剧痛与湮灭中，被强行打散、淬炼，最终化为两点更加微小、却更加纯粹、如同燃烧到极致的暗红星核，沉入灰翳的最深处。额间那灰色竖痕，则在吞噬了海量的法则碎片后，变得更加幽邃，如同一只紧闭的、冷漠的竖眼。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正在被三股至高力量重塑！痛苦是代价，也是升华的燃料！
漩涡的吸力达到极致！李烬的身影，连同怀中剧烈震颤、抵抗着同化意志的骨灰坛，被那终极的虚无…**彻底吞没**！
死海之眼缓缓恢复了之前的旋转速度，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剧变从未发生。唯有那被炸开的湮灭海水，无声地诉说着曾有逆鳞者，于此踏入了最终的寂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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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磐石营地，中心大帐。**
三日之期，己过一日。帐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唱。
玉衡仙子依旧昏迷，但苍白的面容上，那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己舒展了许多。一层柔和坚韧的淡金色佛光，如同最纯净的琉璃罩，将她整个笼罩。佛光源自悬浮在她身体上方三寸处的一枚古朴**木鱼槌**——这是慧苦大师临行前留下，用以维持“金刚护心印”的法器。
两位璇玑阁女弟子盘坐两侧，闭目凝神，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注入木鱼槌中，维持着佛光的稳定。木鱼槌随着灵力的注入，发出低沉的、带着安抚神魂力量的“笃…笃…”轻响，每一次轻响，都让笼罩玉衡的佛光微微荡漾，压制着封印下那依旧顽强蠕动的昏黄傩毒。
帐内气氛肃穆而宁静，与营外尚未完全平息的恐慌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
“笃！”
木鱼槌发出的轻响，毫无征兆地…**加重**了一分！
紧接着，笼罩玉衡的淡金色佛光，猛地**波动**了一下！
并非减弱，而是…**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同样浩瀚纯净的力量，隔着无尽时空，为这佛光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
“嗯？” 两位女弟子同时睁开眼，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木鱼槌和玉衡肩头的封印。
只见那原本在佛光压制下只能缓慢蠕动的昏黄傩毒，此刻竟如同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猛地**剧烈挣扎**起来！封印灵符明灭不定，昏黄气息疯狂冲击，试图突破！玉衡的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刚刚平复的气息再次出现紊乱！
“怎么回事？！” 女弟子大惊失色，连忙加大灵力输出，稳固木鱼槌和佛光。
然而，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昏黄傩毒疯狂挣扎的瞬间，玉衡肩头伤口深处，那被佛光与封印层层压制的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同源**气息的**灰白印记**，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火，竟在佛光的刺激与傩毒的暴动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灰白印记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但它闪烁的瞬间，那疯狂挣扎的昏黄傩毒，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中，竟猛地**一滞**！其核心处那源于傩面“未”的恶毒诅咒烙印，似乎被那灰白印记的气息…**触动**了？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穿透时空**的**悲伤**与**抗拒**意念，仿佛顺着某种无形的因果之线，跨越了无法想象的距离，极其模糊地…**拂过**了这方大帐。
帐内维持法阵的两位女弟子，只觉得心头莫名一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感涌上心头，维持灵力的节奏都为之一乱。那木鱼槌的轻响，也似乎带上了一丝…**哀鸣**？
玉衡肩头那昏黄的傩毒，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悲伤意念拂过后，挣扎的势头竟莫名地**减弱**了几分，重新被佛光压制下去。
一切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
木鱼槌恢复了平和的轻响，佛光稳定如初。玉衡的气息也重新平稳，仿佛刚才的波动只是一场幻梦。
唯有玉衡肩头伤口最深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灰白印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帐外，西北矿坑方向，那冲天的污秽光柱早己消失，但爆炸引发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营地中，疲惫的士兵在清理废墟，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压抑与挥之不去的恐惧。
没有人知道，在那永恒死寂的尽头，在归墟本源的门槛前，一个冰冷灵魂因母亲的守护而经历的撕裂与蜕变。
也没有人知道，那跨越维度壁垒拂过的一丝悲伤，竟微妙地触动了一条潜藏的因果之线。
一场风暴在终极的寂灭之地掀起。
一丝涟漪在现世的绝望营地荡开。
命运的长河，于无声处，己悄然改道。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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