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归墟之路与日不落的徽记
夜色如墨，浸染了京城的每一寸砖瓦。
柳叶巷却是个例外。
这里的夜晚，总比别处多一分安宁，多一分人间烟火的温度。
巡夜的更夫老赵，提着灯笼走过方华的医馆门口时，总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仿佛里面住着的是能赐予整条巷子安眠的神祇。
医馆内，方华并未入睡。
她静静地坐在桌前，指尖轻轻着那枚温润而又蕴含着雷霆之力的“魂之回响”圣石。
自从那日彻底吸收了“银焰裁决官”的力量，并将完整的《镇魂曲》烙印进灵魂深处后，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块圣石的联系，己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如果说以前，她是圣石的“使用者”，那么现在，她更像是圣石的“共生者”。
她闭上眼，心神沉入其中。
那不再是单纯地读取记忆或借用力量，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交融。
母亲临安公主的残魂如一缕温暖的清泉，在最深处静静流淌。
而在其外围，数百个凡俗的灵魂执念，如同密集的星辰，环绕着这道清泉，形成了一片混沌而磅礴的星云。
神圣的雅安血脉之力，与这些来自屠夫、绣娘、士兵、乐师的驳杂灵魂之力，在方华这位“导体”的意志下，不再彼此排斥，
而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神圣不再纯粹，凡俗不再卑微。
它们互相纠缠、融合，催生出一种方华自己也无法准确定义的力量——既有皇室血脉的威严神圣，又有市井小民的坚韧不屈。
这股力量，在面对“神罚者”那纯粹的神圣净化之力时，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向吞噬”特性。
就如同最精妙的榫卯结构，两种力量看似截然相反，却能完美地“嵌合”在一起，然后，由她这个主人，来决定谁吞噬谁。
“呼……”方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眸光深邃如夜空。
复仇的火焰早己熄灭，守护的城墙也己筑牢。
现在，是时候踏上那条寻根的道路了。
“归墟……”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那是母亲的埋骨之地，是雅安古国的圣陵，也是所有秘密的终点。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极有规律的敲门声，是秦岳的暗号。
“进来。”方华淡淡道。
一身黑衣的秦岳推门而入，他如今己是禁军副统领，皇帝面前的红人，但在方华这里，他永远是那个可以托付后背的盟友。
“雍王余党己清剿干净，‘无常殿’在京城的分舵被连根拔起，朝堂上下，现在没人敢再试探柳叶巷一分一毫。”
秦岳先是汇报了善后事宜，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
他亲眼见证了方华是如何以雷霆手段，将一个足以颠覆皇权的组织灰飞烟灭的。
“你的地位，己无人可以撼动。”
方华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秦岳的面色凝重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卷陈旧的皮质地图，在桌上展开：
“‘归墟’，这个词，我只在皇家秘典的只言片语中找到过。
它不属于大夏王朝的任何一个州府，传说，它位于南疆十万大山的最深处，一个被瘴气与迷雾终年笼罩的‘遗忘之地’。”
他指着地图上一片被标记为“禁区”的空白区域：
“根据描述，那里山势险恶，毒虫遍地，更有一些无法用常理揣度的诡异现象。自古以来，闯入者，无一生还。
方华，你真的要去？”
方华的目光落在地图的空白处，眼神却仿佛穿透了羊皮卷，看到了遥远南疆的迷雾。
“我必须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里有我母亲的答案。”
秦岳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己劝不住她。
他从怀里又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在桌上：
“这里面是南疆的详细风物志、解毒的丹药，还有一份……南疆‘五毒教’的信物。
我与他们的前任教主有过命的交情，或许能帮上你一点小忙。”
方华看了一眼秦岳，点了点头：“柳叶巷，就拜托你了。”
“放心，”秦岳郑重道，“谁想动这里一根草，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岳走后，方华并未立刻出发。
她将医馆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给门口老槐树下的流浪猫留足了食物，
又将几份早己写好的药方，悄悄塞进了邻里几位患有慢性病的老人家门缝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将“魂之回响”贴身收好，又带上了那份记录着《镇魂曲》的乐谱。
她知道，前路之上，等待她的，必然是“神罚者”组织无穷无尽的追杀。
但如今，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逃亡的猎物。
她是手持屠刀的猎人。
当晚，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柳叶巷，融入了京城沉沉的夜色中。
一路向南，畅通无阻。
以她如今的潜行与追踪能力，想要避开所有耳目，易如反掌。
三日后，她抵达了京城通往南方的最后一座关隘——雁门关。
就在她准备出关之际，一队风尘仆仆，却又气度不凡的商队，正从关外缓缓驶入。
这队商队与中原风格迥异，骆驼高大，货物上盖着华丽的毛毡，护卫们个个高鼻深目，身披弯刀，神情彪悍。
方华本未在意，可当她的目光扫过领头的一辆马车时，瞳孔却微微一缩。
那辆装饰得最为华美的马车车厢上，烙印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徽记——
一轮金色的、仿佛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太阳的中心，是一只睁开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日不落圣城。
这个词，瞬间从伊莲娜的记忆中跳了出来。
那位被伊莲娜称为“主人”的圣女，似乎就来自那个遥远的西域国度。
几乎是同时，马车的窗帘被一只纤纤玉手微微掀开一角，一张同样被轻纱遮住的脸庞，朝她所在的方向，若有若无地望了一眼。
虽然隔着面纱，但方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敌？是友？
她们为何而来？是巧合，还是……专门为了寻找自己？
方华收回目光，拉低了斗篷的帽檐，没有停留，转身走出了雁门关，踏上了通往南疆的漫漫长路。
她知道，自己的“寻根”之旅，恐怕不会只有“神罚者”一个对手了。
那来自遥远西域，与她可能有血缘牵绊的“姐妹”，己经投来了未知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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