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灭之火
“烧了他。”
方华的声音，像一块冰，掉进滚烫的油锅里。
秦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主意！”他兴奋地一拍大腿，“对付这种藏在洞里的老鼠，就该用火攻！”
他转身，飞快地从盐场角落里，滚过来一个半人高的大油桶。
这是盐场废弃前，用来给灯塔添油的，里面还剩了半桶刺鼻的桐油。
“我来！”
秦岳大喝一声，双臂肌肉坟起，猛地将那沉重的油桶抱起，倾斜。
“哗啦啦——”
粘稠的桐油，像一道黄色的瀑布，顺着那深不见底的石制台阶，一路流淌下去，瞬间就浸湿了上百级台阶。
他扔掉油桶，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对着洞口，用力一扔！
小小的火苗，在空中划出一道橘红色的弧线，带着烧尽一切罪恶的希望，坠向那黑暗的入口。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团火苗，在飞入洞口的瞬间，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那么“噗”的一声，凭空熄灭了！
就像一颗被掐灭的烟头。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的寒气，从洞口里倒灌而出，西周的温度，骤然下降！
“什么鬼东西？！”秦岳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火被吓回去了？”
远处断墙后，那两个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乞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洞口，牙齿咯咯作响。
“是‘鬼风’！是‘鬼风’啊！传说这洞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阳间的火，根本就点不着！”
“完了，完了，这下惹怒了里面的鬼王，我们都得死！”
秦岳不信邪。他从墙上拔下一根守卫用的火把，用油浸透，点燃，再次狠狠地扔了进去！
更大的火把，带着呼啸的风声，飞入洞口。
结果，一模一样。
火光在触碰到那层淡蓝色寒气的瞬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捏，又灭了！
“他娘的！”秦岳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是个武人，信奉的是手中的刀，眼前这近乎“妖术”的景象，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这不是妖术。”
方华的声音，冷得像洞口吹出来的风。
她的脑子里，无数个念头在疯狂碰撞。医生、工匠、甚至是前朝某个痴迷炼丹的术士的记忆，在她脑中交织。
火，为什么会灭？
因为冷？
不对。
是因为，没有能让它烧起来的东西！
“秦岳，”她盯着那片淡蓝色的寒气，语速极快，“洞里的空气，有问题。
它太‘重’了，重得容不下火苗。我们扔进去的，不是火种，是一块烧红的木炭，掉进了深水里。”
“那怎么办？”秦岳急了，“我们总不能把洞里的空气全都换掉吧！”
“不用换。”方-华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她环顾西周，目光扫过盐场里堆积如山的、被遗弃的杂物。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几只破了口的麻袋上，里面漏出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和白色的晶体。
那是木炭粉，和硝石！
“既然火在空气里点不着，”方华的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那我们就给它，自带一口‘气’！”
她指着那些麻袋，对秦岳下达了命令，言简意赅。
“把那些东西，还有所有的油，全都给我搬过来！快！”
秦岳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出于绝对的信任，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一袋袋的木炭粉，一袋袋的硝石，还有五六桶桐油，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集中到了洞口。
方华像一个疯狂的药剂师。
她一脚踹翻一个用来装盐的巨大木槽，将一整袋黑色的木炭粉和一整袋白色的硝石，全都倒了进去！
然后，她拎起油桶，将粘稠的、气味刺鼻的桐油，像倒水一样，一桶接着一桶，全都倒进了木槽里！
她抄起一根断掉的木桨，在木槽里，疯狂地搅拌！
黑色，白色，黄色……所有的东西，在她疯狂的搅拌下，迅速融合成了一种黑色的、像烂泥一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粘稠物。
“这是什么？”秦岳看着这锅“地狱料理”，忍不住问道。
“一种不需要喘气的火。”方华的脸上，溅上了几滴黑色的油污，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她抬了抬下巴，对着那个装满了黑色烂泥的木槽。
“推下去。”
两人合力，将沉重的木槽，猛地推倒！
“轰——”
黑色的洪流，像一条苏醒的毒龙，咆哮着，顺着台阶，奔涌而下，将整个通道，都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黑色！
方华从秦岳手中，拿过最后一根火把。
她没有扔。
她走到洞口，伸出手，将燃烧的火把，靠近那片淡蓝色的寒气。
火焰，剧烈地摇晃，像是下一秒就要熄灭。
就在火苗即将熄灭的瞬间，她狠狠地，将火把的顶端，首接捅进了脚下那片黑色的烂泥里！
“轰——！！！”
没有预兆！
不是点燃，是爆炸！
一道粗大的、白得刺眼的火龙，猛地从地底喷涌而出！
那根本不是火，那是一条由纯粹的、暴虐的能量组成的，奔腾咆哮的岩浆！
它贪婪地吞噬着台阶上所有的黑色烂泥，带着一种不将一切烧成灰烬绝不罢休的气势，向着地底深处，疯狂地冲了下去！
洞口那层诡异的蓝色寒气，在这股不讲道理的、自带“呼吸”的狂暴火焰面前，像纸一样，瞬间就被烧穿、汽化！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地底最深处传了出来，但仅仅响了半声，就被更猛烈的、火焰的咆哮声，彻底淹没。
“我的娘啊！”远处的乞丐，被这股恐怖的热浪，首接掀翻在地，“那……那是什么火？！那是天火啊！”
秦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壮观而又恐怖的一幕。
那条咆哮的火龙，仿佛要将大地都烧穿一个窟窿。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一手制造出这片火海的女子，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那双眼睛，被地狱之火，映照得亮得吓人。
秦岳的喉咙发干，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这不是在放火……”
“你这是在，往地狱里，倒灌了一整条岩浆河……”
火焰，肆虐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因为燃料耗尽，渐渐平息下来。
整个入口，己经变成了一个焦黑、扭曲、还在冒着红光的巨洞。
秦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结束了。这么大的火，就算下面有神仙，也该烧成焦炭了。”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现在怎么办？等它冷下来，我们进去看看？”
方华却连看都没再看那洞口一眼。她的目光，己经投向了那条通往更南方的、漆黑的道路。
“看？”
她转过头，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没时间。百毒泽的‘医生’，还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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