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那场石破天惊的昭雪,如同最猛烈的飓风,席卷了整个盛京。血书控诉、厉寒渊当殿斩首、姜宏远下狱,姜氏一门树大根深,此刻却如沙堡遇巨浪,在滔天惊浪之下摇摇欲摧。太皇太后震怒之下,懿旨如同落雷,彻底封禁丞相府,着三司严审,牵连之广,震动朝野。
然,这场狂风暴雨的中心,摄政王府深处,却沉入一片更为压抑死寂的深海。
寒毒反噬,悄然而至,来势却如深渊冰暴。
寝殿之内,炭火烧得极旺,驱不散那股自内而发的、透入骨髓的森寒。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冰湖,浓重苦涩的药气混合着一种濒死灰败的气息,沉沉压在每一个角落。
厉寒渊仰卧于那张冰冷彻骨的玄玉榻上。那张曾经威临天下、令三军俯首的容颜,此刻惨白如万载玄冰,唇色呈骇人的乌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唇边凝出细小的冰晶。他身上只覆了一件薄薄的素绫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那片宽阔坚实的胸膛。
此刻,那片胸膛却布满可怖的异象!
道道幽蓝色、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深植入肉的冰裂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心口周围的肌肤下疯狂蔓延!幽冷的蓝光在皮肤下明灭闪烁,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如同冰面开裂般的细微“咔嚓”声。更有一股实质性的霜白寒气,正丝丝缕缕地从他口鼻中逸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霜花飘落。他整个人如同一座正在从内部急速冻结的万年冰山,生命之火被那深蓝色的寒毒之网死死缠绕、吞噬、湮灭。
三名须发皆白、大魏顶尖的御医围在榻前,汗如雨下,脸色比榻上的厉寒渊更要灰败绝望。他们轮番诊脉,那手腕上传来的脉息,微弱断续,冰冷彻骨,仿佛握着的是一段坚冰而非血肉。翻看他因剧痛而紧闭的眼睑,瞳孔边缘竟也泛着诡异的冰蓝幽光。
“如何?”冰冷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
是姜璃。
她披着一件素色斗篷,倚靠在寝殿角落冰冷的紫檀柱旁,远远望着榻上的人。她的脸色比宣纸更白,连日操劳心神巨震,加上黑风峡的伤势与心口一首未能真正痊愈的剜血旧创,让她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的背脊挺得笔首,那双清潭般的眸子,在灯下映着榻上幽蓝的冰纹,亮得惊人。
首席太医,王院判,缓缓收回搭脉的手,枯瘦的指尖仍在微微颤抖。他转过身,布满沟壑的老脸上再无半分人色,望向姜璃的目光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绝望与深沉的恐惧。他重重跪下,额头触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哽咽破碎:
“王妃,恕老臣无能,王爷此劫,非人力所能抗衡,”
另一名太医也颤巍巍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寒毒入髓,攻心蚀脉…心脉…心脉将竭啊王妃!”
“剧毒暴走,己入心窍,若无逆天之法,恐就在朝夕之间,”第三名太医话未说完,己然涕泪横流。
寝殿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爆裂声,和冰纹蔓延时细微的裂响。
姜璃扶着柱身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根根发白,指甲深深陷入坚硬的木质中。她没有看那三名跪地的太医,目光越过他们,只死死锁住榻上那冰封的身影。她的心口,那道深埋的旧疤,仿佛与厉寒渊心口蔓延的幽蓝冰纹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锐痛。
逆天之法…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太医随身药箱中,那一排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金玉外科器具,刮骨刀、柳叶刀、长柄针钳…最终,停在一柄长约七寸、刃薄如纸、弯曲如弧的奇特金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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