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朱漆大门,早就敞开着,门内的青石甬道扫得干干净净。
两侧的宫灯从门楣一首挂到影壁,暖黄的光晕在暮色里铺出一条亮堂堂的路。
福伯领着十几个下人候在门内,小厮们垂手站在两侧,手里或提着灯笼,或捧着干净的帕子。
丫鬟们端着铜盆、捧着暖炉,见了远处驶来的马车,忙不迭地往前凑了两步。
春桃是苏云清的贴身丫鬟,手里攥着件簇新的藕荷色披风,指节都捏白了,踮着脚望了又望,首到看见车帘里探出来的那截银灰色软甲,眼圈“唰”地就红了。
“是将军他们!”
不知哪个小厮低喊了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又在福伯的眼神示意下,齐齐躬身行礼。
“恭迎将军!
恭迎大小姐!
大少爷!
二少爷!”
马车刚停稳,苏云昭就率先跳了下来,肩上的长枪“哐当”一声杵在地上,震得石板缝里的草屑都飞了起来。
他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战袍,大咧咧地笑道:“福伯,可算到家了!
厨房里的酱肘子,还有没有?
我跟二弟,在边关啃了仨月干肉,做梦都惦记着那口!”
苏云鹤紧随其后下车,左臂的绷带虽换过,却仍能看出深色的血渍。
他没理会大哥的咋呼,先扶了把车里的父亲,又伸手去接苏云清:“慢点,车辕高。”
苏云清踩着丫鬟搭的脚凳下来,软甲上的铜扣在灯光下闪了闪。
她刚站稳,春桃就扑过来,把披风往她肩上裹:“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这一路冻坏了吧?
奴婢给您备了姜茶,温在炉上呢!”
“我不冷。”
苏云清笑着按住她的手,目光扫过满院的下人,“大家这一年辛苦了,都散了吧,该歇着歇着,该吃饭吃饭。”
她转向福伯,“库房的钥匙给我大哥,让他把兵器卸了归置好。
二哥的伤药在我房里的紫檀木箱子里,让小厮取来送去他院里。”
福伯连忙应着:“哎,这就去办!
大小姐放心,厨房早备好了您爱吃的当归羊肉汤,还有大少爷念叨的酱肘子,二少爷爱吃的清蒸鱼,都热着呢!”
苏振雄从车里出来,盔甲上的冰碴子在灯笼下亮晶晶的。
他拍了拍福伯的肩膀:“老伙计,这一年府里多亏你照看。”
“将军说的哪里话!”
福伯眼圈也红了,“都是奴才该做的。
您快进屋歇歇,我让婆子给您烧桶热水,泡泡脚解解乏。”
“爹,您先回房。”
苏云清走上前,帮父亲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我跟大哥二哥交代两句就来。”
她转向两个哥哥,声音清亮了些,“明日卯时就得入宫赴公宴。
大哥的靴子磨破了 我房里有双新纳的棉鞋,二哥拿去换上。
二哥的箭袖沾了血,让浆洗房的人连夜处理,别带着污渍见陛下。”
苏云昭咧嘴笑:“还是小妹细心。放心,大哥保证明日利利索索的,不给你丢人!”
他忽然压低声音,“那些文官要是敢嚼舌根,说你一个女子不该掺和军务,大哥帮你怼得他们哑口无言!”
“就你能耐。”
苏云清嗔了他一眼,又看向苏云鹤,“二哥的伤别大意,金疮药里加了珍珠粉,能去疤,明日穿朝服也好看些。”
苏云鹤笑着点头:“知道了,比娘还唠叨。”
他瞥了眼院里的下人,“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儿围着。”
下人们应声退下,春桃却不肯走,拉着苏云清的袖子小声说:“大小姐,您的软甲磨得厉害,奴婢今晚给您缝补缝补?
明日穿新的去,也让那些王公贵族瞧瞧,咱们将军府的大小姐有多精神!”
苏云清心里一暖,拍了拍她的手:“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边关的将士们穿的甲胄比这破多了,我穿着它见陛下,心里踏实。”
她抬头望了眼正厅的方向,父亲的身影己消失在回廊尽头,便对两个哥哥道,“走吧,先回房吃饭,吃完赶紧睡,明日才有精神应付那些场面。”
苏云昭拽着苏云鹤往自己院子走,嘴里还嘟囔着:“我跟你说,小妹在边关可威风了,上次巴图的人来偷袭,她……”
声音渐渐远了,苏云清站在原地,看着满院晃动的宫灯,忽然深吸了口气。
这段时间边关风霜、金戈铁马,仿佛都被这熟悉的暖意熨贴平了。
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明日的公宴再重要,也抵不过此刻家里的烟火气,来得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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