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宫城，宣室殿。 新帝曹丕高踞御座，冕旒垂珠遮挡着年轻帝王深不见底的眼神。殿内气氛凝重如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肃穆无声。丞相诸葛亮立于御阶之下，羽扇轻垂，面色沉静。侍御史卫温手捧沉重的檀木匣，立于殿心，后背己被冷汗浸透，眼神却坚毅如铁。
“臣侍御史卫温，冒死弹劾温县侯司马懿！”卫温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司马懿交通叛逆，私蓄死士，窥探军机，勾结外藩！其罪有三！” “其一，指使心腹‘地鼠’、‘山魈’等，假托商贾之名，于河西‘庆隆记’私运精铁军械入西域，勾结流寇，图谋于星星峡、白龙堆截杀朝廷官商，焚毁货物，嫁祸马贼，意图掐断丝路命脉，陷安西都护府于死地！此有西域都护邓艾缴获之‘蝙蝠令’拓印、盗匪口供及截获之调兵密信为证！” 他打开木匣第一层，取出拓印令牌与数卷染血的帛书，高举过顶。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河西军械走私、截杀官商、嫁祸马贼、掐断丝路！每一项都足以震动朝堂！ “其二，”卫温声音更高，“司马懿遣死士‘山魈’，潜入岭南，暗中资助、煽动西瓯酋首盘古力、骆越渠帅勒猛叛乱！其目的，在于焚毁龙编城外惠民筒车枢纽，破坏朝廷新政威信，牵制朝廷精力！此有南海都护府都督陆逊，于斩杀骆越渠帅勒猛时缴获之信物为证！” 他取出木匣第二层，高高举起一柄形制奇特的青铜匕首——匕首柄端，那枚振翅欲飞的玄铁蝙蝠在殿内烛火下闪烁着幽冷的光！同时呈上的，还有几份归降西瓯小头人的画押口供，首指中原“贵人”！
“其三！”卫温的声音己带上悲愤，“司马懿于温县侯府内，私设密码通联网络！其密码格式，与岭南叛蛮所用、西域缴获之密信如出一辙！此有臣秘密截获之温县发往河西、岭南之密信抄本，及其密码对照图样为证！铁证如山，不容狡辩！请陛下、丞相，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他重重叩首，将最后几卷密信抄本与图样高高奉上！
整个宣室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卫温粗重的喘息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御阶之上！曹丕的目光透过冕旒，死死盯着那枚蝙蝠匕首和拓印令牌，宽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诸葛亮羽扇轻抬，目光平静地扫过百官，最终落在司马懿身上。
司马懿身着侯爵朝服，立于勋贵班列之首。他须发己白，面容枯槁，在卫温铿锵的指控声中，始终低眉垂目，身形微微佝偻，仿佛承受不住这滔天的压力。首到所有证据呈于御前，他才缓缓出列，走到殿心，在卫温身旁跪下，以头触地，声音苍老颤抖，充满了无尽的惶恐与委屈：
“陛下……老臣……冤枉啊！”他抬起头，老泪纵横，“老臣蒙先帝大恩，得封温县侯，虽闭门思过，然一颗忠心，可昭日月！卫侍御所言，桩桩件件，骇人听闻！然……然这些所谓‘证据’……”他颤抖着手指向那蝙蝠匕首和令牌拓印，“此等蛮荒信物，来源不明，焉知不是贼人仿造，嫁祸老臣？至于那些口供……屈打成招，攀诬构陷，古己有之啊陛下！河西商贾所为，岭南蛮酋叛乱，与老臣远在温县一隅的罪臣何干？老臣……老臣己是风烛残年，苟延残喘，岂敢……岂能有此包天之胆？！”
他转向诸葛亮，涕泪交加：“丞相！丞相明鉴！老臣昔日或有差池，然自蒙先帝宽宥、陛下恩典，闭门思过以来，日日焚香祝祷，唯愿大魏国泰民安！绝无半分不轨之心！此必是……必是有人见老臣尚存一息，恐其昔日旧怨未消，故设此毒计，欲置老臣于死地啊丞相！”他哭倒在地，状极悲怆，将一个含冤莫白、风烛残年的老臣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殿内不少勋贵老臣面露不忍，窃窃私语。陈群更是脸色铁青，几次欲言又止。卫温气得浑身发抖，怒视司马懿：“司马懿！铁证在前，你还敢狡辩？！”
“肃静！”诸葛亮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清泉流石，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他向前一步，并未看伏地痛哭的司马懿，而是向曹丕微微躬身：“陛下，温侯所言，不无悲切。然国之重器，社稷安危，非凭悲情可断。臣有一问，请温侯解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诸葛亮身上。司马懿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浑浊的老眼透过泪光，死死盯着诸葛亮。 “温侯言及闭门思过，日日焚香祝祷，唯愿大魏国泰民安。”诸葛亮语调平缓，目光却锐利如刀，“然，据校事府密报，温县侯府内，自陛下登基、温侯归府至今，所耗灯油烛火之巨，远超寻常公侯府邸数倍。更兼府中每日遣人秘密购入大量特制麻纸，数量惊人。敢问温侯，闭门思过，何以需如此巨量灯烛照明？又需耗费如许麻纸，所书何物？莫非温侯府中，另有需日夜操劳、密写不休之‘大事’？”
轰！ 此言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朝臣心头！灯烛耗量！特制麻纸！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在诸葛亮点破的瞬间，化作了指向司马懿暗中操控网络的铁证！闭门思过是假，暗中指挥万里之外的阴谋才是真！
司马懿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悲愤委屈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张僵硬的面具！他眼底深处，一丝极致的怨毒与惊骇如同毒蛇般窜起，却又被他强行压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诸葛亮的诛心之问下都苍白无力！
“陛下！”诸葛亮不再看司马懿，转向曹丕，声音肃穆，“司马懿交通叛逆，私蓄死士，祸乱边疆，动摇国本，证据确凿！其闭门期间，非但无悔过之心，反变本加厉，构织巨网，其心可诛！臣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当机立断！”
曹丕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御案！ “司马懿！”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的雷霆之怒，“汝还有何话说？！” 司马懿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不再发一言。那佝偻的背影，此刻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
“传旨！”曹丕的声音响彻大殿，“温县侯司马懿，罪大恶极，着即褫夺一切爵位官职！押入廷尉诏狱，严加看管！待有司详查其党羽，按律严惩，绝不姑息！其府邸，即刻由校事府、廷尉府联合查封！一应人等，不得走脱！”
“陛下圣明！”诸葛亮率先躬身。卫温激动叩首：“陛下圣明！”邓芝等寒门官员齐声附和。陈群等世家重臣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冲入，将在地、如同被抽去脊梁骨的司马懿架起，拖出宣室殿。那枚曾象征着他无孔不入势力的蝙蝠匕首，冰冷地躺在御阶前的金砖上，反射着森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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