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六年深秋,河内郡,温县归云堡。 地底深处,隔绝了外界风雨的密室,唯有铁砧上飞溅的火星带来一丝光亮与灼热。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兵刃图谱与繁复的机关图纸,空气里弥漫着硝石、木炭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司马师赤着上身,汗珠沿着年轻却己显出棱角的肌肉线条滚落,他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一架结构精巧的强弩——那弩臂弧度经过特殊计算,望山刻度也远比制式装备精细,正是基于缴获的曹军“蹶张弩”进行的秘密改良。
“少主,成了!”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工匠低声禀报,声音压抑着激动。他拿起一枚新淬炼的三棱箭簇,箭簇寒光闪烁,棱线尖锐如蛇牙,“按少主给的‘灌钢法’秘方,炉温更高,反复锻打,这箭簇能轻易洞穿两重熟牛皮甲!” 司马师接过箭簇,指尖感受着那份冰冷的杀气,眼中闪过一丝噬人的锋芒。他走到密室角落,掀开一块厚重的毡布,显露出的景象令人心惊:一排排打磨精良的札甲甲叶、淬火后泛着幽蓝光泽的环首刀、还有数十架类似他手中这样的改良强弩,整齐地码放着,如同蛰伏的毒兽獠牙。 “还不够。”司马师的声音在铁器的寒光中更显森冷,“朝廷‘轮戍法’在云中堡试行,战兵精锐三年一轮调,边塞守备必有间隙。父亲遗策,教我等‘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伏,就要伏得彻底!动,便要雷霆万钧!继续炼!甲要更坚,刃要更利,弩要更强!我要这归云堡的武库,成为将来捅穿魏廷心腹的尖锥!”
千里之外,长安,尚书台。 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着窗棂,发出簌簌声响。诸葛亮伏案于堆积如山的文牍之间,羽扇搁在一旁。烛火摇曳,将他清癯的身影投射在墙壁那幅巨大的《九州山川形胜总图》上。他正审阅一份来自并州刺史的密奏,眉峰紧锁。 “……查,近半年来,并州民间铁课所耗生铁倍于往年,然郡县铁官上报之农具、器皿产出,反有小减。各冶铁工坊,皆言炉火不熄,昼夜赶工,以应屯田所需……然臣遣人密访民间市集,新铁犁、锄头流通未见显著增益。所耗巨万之铁料,去向成迷……” 诸葛亮的目光骤然锐利如鹰隼!他猛地推开案头其他奏疏,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并州与河内郡交界之处,指尖微凉。河内温县!司马懿虽死,其根脉并未断绝!他立刻提笔,饱蘸朱砂: “着校事府北镇抚司:密查并州铁课异常,重点监察河内温县司马氏旧族及其关联商号、工坊!凡有囤积精铁、私铸兵甲之嫌者,无论牵涉何人,密报中枢!另,加派‘鹞眼’潜入温县周边,详查‘归云堡’出入货物、人员往来,不得惊动!”
朱砂批注,如血,烙印在奏疏之上。窗外秋风更紧,卷起漫天枯叶,仿佛预示着一场席卷帝国的风暴,正在无声汇聚力量。
河内郡,柳溪村。 秋雨绵绵,敲打着陈哲(郭嘉)茅屋顶的茅草。他盘膝坐在草席上,借着窗棂透入的天光,细细研磨着几味刚采回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艾草与柴胡的苦涩清香。那裂为两半的《九州风物志》残卷摊在一旁,墨迹早己干透。 屋外传来村童们清脆的嬉笑声,夹杂着几句不成调的哼唱: “……铜炉火,日夜烧,打铁打刀打枪矛……归云堡,藏得好,外头种田里头造……铁水流,兵甲新,不知要送哪路军……” 陈哲研磨草药的手倏然一顿!童谣!孩童无心哼唱,却如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刺穿了秋雨的迷蒙! “归云堡……打铁……兵甲新……”这几个词在他脑海中反复撞击!结合在温县集市目睹司马昭囤积铁器的跋扈,结合并州铁课异常向长安流动的隐秘路径,结合童谣中那指向性极强的“归云堡”……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这条突然出现的童谣瞬间串联! 寒意,比窗外的秋雨更冷,从脊背悄然升起。司马懿虽死,可他精心培育的毒蛇并未蛰伏,反而在帝国的腹心之地,磨砺着更致命的獠牙! 他放下药臼,走到窗边。细雨如丝,笼罩着平静的柳溪村。远处通往温县的道路上,几辆覆盖着厚厚油布的牛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车辙印深得异常,拉车的健牛口鼻喷着粗重的白气,绝非寻常粮秣。赶车人神色警惕,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西周雨幕。 陈哲的目光,穿透雨帘,仿佛看到了归云堡深处那炼狱般的火光,看到了司马师眼中燃烧的仇恨与野心。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裂开的《风物志》残卷上。 这一次,他没有提笔续写。只是从怀中摸出一块边缘锋锐、温润却冰冷的碎陶片——那是司马懿在诏狱终结自己时所用的凶器碎片,被他暗中收起。指腹轻轻着那冰冷的断口,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 蛇,终于要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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