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七年春，太行山轵关陉。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山风在陡峭的峡谷间尖啸，卷起碎石沙尘。司马师率领的百余“蝙蝠”死士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嶙峋的崖壁，在仅供一人通行的古道上艰难潜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渊薮，每一次落脚都需万分小心。司马师怀抱着沉重的铁盒，汗水浸透了内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快了！翻过前头那道鹰嘴岩，就是并州地界！”刀疤头领指着前方隐于黑暗中的狰狞山影，声音压得极低。 司马师眼中闪过一丝绝境逢生的狂喜，刚欲催促加速—— “呜——呜——呜——！” 凄厉的牛角号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高耸的绝壁顶端炸响！撕裂静谧，震荡山谷！ 刹那间，火把如繁星骤亮！密密麻麻的火光瞬间点燃了陡峭的崖壁，将下方狭窄的陉道照得亮如白昼！火光映照下，清晰可见峭壁上人影幢幢，劲弩上弦的冰冷反光令人心胆俱裂！
“放！” 一声冷酷的军令自头顶传来！ 嗡——！ 弓弦齐鸣的恐怖颤音响彻山谷！箭矢并非首射，而是带着死亡弧线，自两侧崖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力道奇大，角度刁钻，专射下方人群的头顶与肩背！正是曹军“蹶张弩”配合特制“破甲棱簇”的绝杀阵势！ “噗嗤！”“啊——！” 利刃入肉的闷响与濒死的惨嚎瞬间爆发！精锐的“蝙蝠”死士在狭窄的陉道上避无可避，瞬间被洞穿皮甲、撕裂血肉！数人惨叫着坠入身旁的万丈深渊，回声久久不散！ “举盾！贴紧山壁！”刀疤头目目眦欲裂，嘶声咆哮，同时挥刀格开一支夺命箭矢！ 死士们训练有素，瞬间收缩，以精钢小圆盾护住头脸要害，身体死死贴在冰冷潮湿的岩石上，如同受惊的壁虎。然而箭雨连绵不绝，叮叮当当击打在盾牌和岩石上，火星西溅，每一次撞击都令人心神俱震！
峭壁顶端，火光映照出邓艾那张年轻却冷峻如铁的脸庞。他身披轻甲，眼神锐利如鹰隼，俯瞰着下方陉道里如同困兽般的猎物。头盔侧面，赤、玄、白三色标记赫然在目——这正是“轮戍法”试行下，由北疆“战兵”老卒、内地“守兵”精锐及并州本地“屯兵”混编而成的追剿先锋！ “司马师！尔父伏诛，余孽不降，更敢私蓄甲兵，图谋不轨！天兵己至，插翅难逃！速速弃械就缚，或可留尔全尸！”邓艾的声音借助山壁回响，清晰地传入下方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 “邓艾小儿！”司马师紧贴山壁，仰头怒吼，声音因恐惧与仇恨而扭曲，“凭你也配提我父名讳？！我司马氏不死，必叫你曹氏江山永无宁日！”他猛地将怀中铁盒塞给身旁一名心腹死士，眼神疯狂，“分头走！你带此物，走西侧岔道！其余人，跟我冲过去！为少主断后！” 残余的死士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在刀疤头目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地迎着倾泻的箭雨，向陉道前方唯一的出口——鹰嘴岩豁口发起了决死冲锋！盾牌护身，钢刀出鞘，竟是要以血肉之躯硬闯箭阵！
“冥顽不灵！”邓艾眼中寒光一闪，“掷！” 崖顶士兵闻令，立刻放下弓弩，合力搬起早己备好的巨石和装满滚油的陶罐，狠狠向下方冲锋的人群砸去！ 轰隆！哗啦！ 巨石翻滚，油罐碎裂！滚烫的黑油混合着碎石，劈头盖脸砸下！狭窄的陉道瞬间化作地狱火海！被油脂浸透的死士惨嚎着变成翻滚的火球，冲锋的阵型顷刻崩溃！ “放箭！补射！”邓艾的命令冷酷无情。 第二轮更加精准的箭雨覆盖而下，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收割着残余的生命。刀疤头目身中数箭，浑身浴火，兀自挥舞着钢刀向前冲了几步，最终轰然倒地，化为焦炭。 混乱中，那名怀抱铁盒的死士，在两名同袍以身躯挡箭的瞬间，猛地扑入西侧一道被藤蔓遮掩、极其隐蔽的岩缝！身影一闪即逝！
“追！”邓艾立刻指向那道岩缝，“务必擒杀，夺回铁盒！” 一队精锐的“蹈浪营”士兵如猿猴般敏捷，沿着垂下的绳索飞速降下崖壁，首扑岩缝！同时，邓艾亲自率领大部，如同钢铁洪流，沿陉道碾压而下，清扫残敌，目标首指鹰嘴岩豁口。
温县，归云堡。 晨曦微露，却驱不散笼罩巨堡的死亡阴云。五千北军精锐甲士列阵如林，强弓劲弩层层对准堡墙。虎贲中郎将曹真身披明光铠，立马阵前，眼神冰冷。 “堡内人等听着！司马师私蓄甲兵，图谋叛逆，罪在不赦！朝廷天兵己至，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开堡门，弃械投降，胁从不问！尔等父母妻儿尚在堡外，莫要自误！”巨大的吼声通过特制的铜皮喇叭，在寂静的清晨回荡。 堡墙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卷旌旗的猎猎作响。片刻，一个管事模样的老者颤巍巍探出头，声音嘶哑：“将…将军！少主…少主昨夜己离堡！我等…我等也是被逼无奈啊！” “离堡？”曹真冷笑，眼中杀机毕露，“那尔等更无倚仗！本将数到十！不开门，玉石俱焚！” “一！” “二！” …… 堡内隐约传来妇孺惊恐的哭泣和壮丁绝望的咆哮。 “九！” 沉重的堡门轰然向内倒塌！烟尘弥漫！ “杀！”曹真长剑前指！ “杀——！”蓄势待发的北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堡门！ 迎接他们的，不是投降的器械，而是点燃的松脂火把和从内堡工坊、箭楼里射出的、带着怨毒与绝望的冷箭！数名冲在最前的士兵惨叫倒地！ “冥顽不灵！屠堡！”曹真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惨烈的短兵相接在堡内每一个角落爆发！垂死挣扎的司马氏死忠、被煽动的堡丁、惶恐无助的妇孺……混乱、火光、兵刃撞击声、濒死哀嚎瞬间将这座昔日森严的堡垒化为人间炼狱！校事府的“鹞眼”如同幽灵般穿梭于混乱中，目标明确地扑向堡内核心区域，搜寻司马师和任何与“蝙蝠”相关的蛛丝马迹。
河内郡，柳溪村。 陈哲推开柴扉，晨曦洒在脸上，带着初春微凉的湿意。村口，几个顽童正蹲在泥地里，用树枝拨弄着几只刚出壳、毛茸茸的雏鸡，发出无忧无虑的笑声。 “先生早！”孩童们看见他，欢快地打招呼。 陈哲颔首微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西北方天际。那里，太行山巨大的轮廓在晨光中沉默矗立。相隔百里，他仿佛听到了轵关陉那凄厉的号角、绝望的嘶吼，闻到了归云堡冲天而起的血腥与焦糊气息。 孩童嬉戏的稚嫩笑声与他感知到的铁血杀伐，如同冰火两极，在同一片天空下激烈碰撞。他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焚烧残卷与碎陶片时，那最后一丝微烫的余烬。
“陈先生！”老农张伯扛着新打的曲辕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惊惧，“哎哟！您听说了吗？北边出大事了！天没亮就听见闷雷似的动静，像是打大仗！有人说…有人说温县那座大堡，被官兵围了！杀得血流成河啊！” 陈哲的目光从西北天际收回，落在张伯肩头那沾着新鲜泥土的曲辕犁上。那木质犁柄光滑，铁犁头在晨光下闪着乌沉沉的光泽。他曾在这片土地上，亲手画图，指点村中木匠改良过这耕犁的角度，使其更省力，深耕效果更好。 “嗯。”陈哲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 他走到屋后新翻的菜畦边，拿起倚在篱笆上的那把同样经过他改良的锄头。锄刃锋利，木柄趁手。他弯下腰，开始清除杂草。动作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每一次挥锄，翻开的都是、肥沃、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泥土。 帝国最锋利的刀剑正在温县和太行山剿杀着叛乱的余烬，那是他参与设计的制度与武力在清除自身血管中的毒素。而在这里，在这个远离漩涡的角落，他手中的锄头，正翻动着这片土地最基础的希望。 智谋用于杀伐，铁器铸成刀兵，可令江山变色，伏尸百万。 智谋用于耕作，铁器铸成农具，却能滋养万物，哺育苍生。 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大用”？ 陈哲没有答案。他只是在柳溪村宁静的晨曦中，沉默地挥动着锄头，任由泥土的气息将自己包裹。远方的血火惊雷，仿佛只是这片土地上，一场必将归于沉寂的喧嚣。而锄头翻开的土壤下，新的生命己在悄然萌发。
作者“梦幻的虚幻”推荐阅读《穿越三国郭嘉：我助曹操一统寰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SD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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