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打探，顾林和张梅梅表现得异常谨慎。
他们牢记着上次高翠花来闹的教训，也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
更何况，这金银花的市场到底有多大，他们自己心里也没底，万一大家都一窝蜂去种，到时候卖不上价或者卖不出去，岂不是要落埋怨？
于是，顾林对外一律统一口径，憨厚地笑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嗨，赚啥钱啊！就是那地太赖，种别的也不长，瞎折腾呗！”
“没算过细账，也就刚够换点油盐钱，比种粮食费工夫多了！”
“这玩意儿娇贵着呢，不好伺候，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可不敢瞎说。”
“啥发财门路，就是混口饭吃，嫂子您可别笑话我了。”
他们绝口不提具体收入，反而一再强调种植的辛苦和风险。
问得急了，顾林就扛起锄头下地，装作忙得没空说话。
村民们见打听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看着顾林家那两亩绿油油、长势确实与众不同的金银花，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抓，痒得很。
有些人动了心思，觉得顾林家肯定赚了钱，不然不会扩大种植。
但更多的人还是持观望和怀疑态度，毕竟那曾是没人要的荒地，种这玩意儿真能比粮食值钱？
更何况一些人抓到的都是比荒地好一些的地，更舍不得用来种粮食之外的东西了。
万一赔了本，一年可就白干了，没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谁也不敢轻易拿全家的口粮去冒险。
就这样，在村民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顾林和张梅梅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们的“秘密”，更加辛勤地耕耘着那两亩承载着全家希望的金银花地。
虽然顾辰的重心己经放在了学习和自家的小日子上，并没有时刻盯着老宅那边，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村子里关于福宝“福气”的议论似乎渐渐淡了下去。
偶尔听父母闲聊提起，也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再没有以前那种“野鸡主动撞上门”的惊人好运了。
顾辰心里明白，这变化的原因有二：其一，他们一家己经分出来单过，彻底脱离了老顾家那个“气场”。
福宝那诡异的“福气”失去了他们这家最稳定、最持久的“养分”来源，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其二，也是更关键的一点。
顾辰推测，当福宝的“福气”失去了他们这个外部目标后，其作用范围就完全局限在了老顾家内部。
这种“福气”的本质似乎是掠夺性的，它要实现福宝的愿望，比如想吃肉，就必须抽取周围人的“运气”来兑现。
以前有顾林一家在外围承担大部分“代价”，老宅内部的人感觉还不明显。
现在只剩下他们自己人，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效应就变得尖锐而无法忽视了。
老顾家的人渐渐发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
每当福宝随口说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而这个东西很快以某种“意外”方式出现后，但是之后家里紧接着总会有人倒霉。
不是顾木干活时莫名其妙扭伤了腰，就是尼招娣好好走着路平地摔跤磕破了头，或者是宝根莫名其妙发起高烧，甚至顾老爹的腿伤恢复也格外缓慢反复。
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种“好运”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喜悦，反而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
得到一只野兔的代价可能是自家人流血流汗，这买卖怎么看都划不来。
高翠花起初还不信邪，骂骂咧咧地认为是其他人自己不小心。
但连着几次“应验”之后，甚至应验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心里也忍不住发毛起来。
尤其是有一次，福宝念叨着想喝肉汤，第二天果然有只傻野鸡撞死在院墙上。
结果当天下午，高翠花自己最宝贝的一只下蛋最多的老母鸡就莫名其妙地病恹恹，没两天就死了。
这下可把她心疼坏了，也吓坏了。
“邪门！太邪门了！”
高翠花私下里对顾老爹嘀咕，脸上带着后怕，“这福宝的福气……怎么还带克自家人的？”
顾老爹吧嗒着旱烟，眉头紧锁，他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但具体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
最终，在一种隐秘的恐惧和共识下，老顾家内部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尽量不让福宝胡乱开口要东西，一旦她说了什么，大家反而会提心吊胆。
高翠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西处炫耀福宝的“福气”，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管着福宝的嘴。
“福宝乖，别瞎说，家里啥都有。”成了高翠花新的口头禅。
福宝似乎也隐约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奶奶和爹娘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有求必应、百般夸赞，反而常常制止她。
她变得有些沉默和困惑，那所谓的“福气”也因为失去了强烈的愿望驱动和家人的“配合”，而渐渐沉寂了下去。
大半年时光倏忽而过。
春风再次吹绿了华北平原，也催开了顾林家那两亩金银花田。
或许是经过一年的适应，或许是顾辰暗中小心翼翼的呵护，今年的金银花长势格外喜人。
藤蔓茁壮，花苞繁密，一眼望去，黄白相间的花蕾星星点点，几乎盖住了绿叶，空气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大丰收。
喜悦之余，巨大的工作量也让顾林和张梅梅犯了愁。
金银花采摘时机极为关键，必须在花蕾膨大、颜色由绿转白、即将开放却又未完全盛放的“二白期”摘下，一旦开花，药效和价格都会大打折扣。
这么两大亩地，光靠他们两人，就算起早贪黑也绝对摘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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