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状元！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点燃了整个小村庄。顾辰，这个名字，如今成了全县的骄傲——他考了全市最高分。
虽然与省状元擦肩而过，但对于顾家，乃至对整个村子、整个县来说，这己是泼天的荣耀，是祖坟冒了青烟才换来的福气。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平日里宁静的村庄从未如此喧嚣热闹。连县长都亲自登门了。
那辆黑色的吉普车开进泥泞的村道时，全村老少都沸腾了。县长身后跟着乡长，满面春风，手里郑重地捧着一个印着大红喜字的信封。
市长虽因公务未能亲至，但也派人送来了沉甸甸的五百元贺礼。加上县里的三百，乡里的一百，整整九百块崭新的大团结，被顾奶奶用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包着，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围观的村民们眼睛都看首了，啧啧惊叹声此起彼伏，这数额对他们而言简首是天文数字，一辈子地里刨食也攒不下这么多现钱。
顾家院子里挤满了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笑容。顾家人更是高兴得找不着北，顾爸爸和顾妈妈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会一个劲儿地招呼客人“吃糖”、“喝茶”。
顾奶奶更是破天荒地拿出了平常锁在柜子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几样精细点心——几块油纸包着的桃酥、一小包冰糖，满脸堆笑地塞给挤到身边的娃娃们。家里洋溢着一种近乎眩晕的喜悦。
“顾婶子，恭喜恭喜啊！你们家祖上积了大德，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村东头的王婶子拉着顾奶奶的手，声音洪亮，眼里满是羡慕。
“就是就是，顾婶子，你快给我们传授传授，这俩孩子咋就这么出息？你们家是咋教孩子的？”
几个围着顾奶奶的妇女七嘴八舌地追问，恨不能把顾家的“育儿经”当场刻在脑子里。
自从录取通知书送达，顾奶奶身边就没断过人。就连尼招娣和王丽梅身边，也总围着几个虚心讨教的年轻媳妇。
顾奶奶那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逢人便说：
“哎呀，这心里头跟灌了蜜似的，甜得发慌，这几天连睡着觉都能笑醒喽。”
这巨大的喜悦冲淡了年关的忙碌。眼看就要过年了，往年精打细算、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顾奶奶，今年出手格外阔绰。
她豪气地指挥着儿子顾爸爸和女婿，一袋子白面、一扇子猪肉、整条的鱼、成捆的粉条、还有花花绿绿的糖果点心，源源不断地往家里搬。小小的堂屋堆得满满当当，充满了富足的年味。
顾辰也没闲着。趁着年前运输队还有车空闲，他托关系借了一辆，马不停蹄地跑了邻近几个盛产山货和特产的地方。
他心思活络，采购了大批上好的核桃、红枣、木耳、黄花菜等干货，还有当地特有的腌菜、酱料。
一部分自然是留给家里过年待客和自己享用，另一部分，他则精心打包好 放入空间 准备带去S省。大学生活需要开销，虽然学校不需要学费甚至还提供一些生活补助，但也仅仅只够开销。
除夕夜的团圆饭，是顾家记忆中最丰盛的一餐。热气腾腾的白菜猪肉馅饺子，一大盆油亮喷香的萝卜炖五花肉，一条寓意“年年有余”的红烧大鲤鱼，一只炖得骨酥肉烂的走地鸡，再加上醋溜白菜、凉拌粉丝、油炸花生米几个清爽的素菜，摆满了整张桌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吃得肚皮溜圆，心满意足。
饭后守岁，炉火烧得旺旺的，映红了全家人的脸。兴奋之余，离别的愁绪也悄然弥漫开来。
顾辰和二丫要去的是遥远的南方S省，山高水长。顾奶奶拉着孙子的手，一遍遍地，眼里满是不舍。
“辰娃子，那么远的地方，吃得好不好？住得惯不惯？冷了热了可咋办？”
顾爸爸和顾妈妈虽没多说什么，但那紧锁的眉头和一遍遍帮着检查行李的动作，无不诉说着同样的牵挂。
这份浓浓的不舍，最终都化作了越来越鼓胀的行囊——自家腌的咸菜、晒的腊肉、纳的千层底布鞋、新做的厚棉袄……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他们装进去。
再不舍，离别的日子终究到了。学校要求初十报到，考虑到路途遥远，火车又慢又挤，顾辰买了初五中午的硬座票。
他坚决拒绝了家人想送他去省城火车站的提议：“奶，爸，妈，火车上人多得很，挤得很，一路咣当咣当好几天呢，你们别跟着遭罪了，我能行。”
临行前夜，顾奶奶偷偷在他背包最里层塞了一个红布包，里面是几张她攒了许久的零钱。
火车在广袤的大地上吭哧吭哧地前行，像一条疲惫的钢铁长龙。车厢里挤满了南来北往的人，空气浑浊，各种气味混杂。
顾辰在硬座上熬过了几天几夜，听着铁轨单调的撞击声，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从北方的萧瑟到南方的初绿。咣当咣当，火车终于在初十清晨抵达了喧嚣的S省省城。
顾不上疲惫，他又拖着沉重的行李挤上了拥挤的公共汽车，一路颠簸，才终于抵达了S大学。
S大学与妹妹二丫就读的师范大学果然只隔着一条热闹的马路。顾辰先把二丫安全送到她的宿舍安顿好，细细叮嘱了一番，看着她宿舍环境尚可，舍友也初见友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拖着行李走向自己的大学。
校园里绿树成荫，充满朝气。热情的学长学姐们戴着红袖章，在新生报到点忙碌着。一位笑容爽朗的学长主动帮顾辰扛起最重的行李，一路介绍着校园的主要建筑，最后把他领到了男生宿舍楼。
宿舍在二楼，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汗味、灰尘和新鲜油漆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典型的八人间，西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分列两边，中间只留出一条狭窄的过道，勉强放下一张掉了漆的长条桌，人一多就转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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