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之日，天光未亮。
顾辰等人己身着崭新的贡士礼服，在宫门外肃立等候。寒风中，队伍鸦雀无声，只有官靴踏在冰冷石板上的轻微声响。
最前方，礼部官员手持名册，逐一唱名、核对身份、勘验文书，确保绝无顶替冒名之事。每一个环节都透露出皇权的无上威严与科举的庄严肃穆。
身份核验完毕，一名身着绯袍的内廷官员引领众人，穿过一道道朱红宫门，步入巍峨壮丽的保和殿。
殿内金砖墁地，雕梁画栋，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一派皇家气象。顾辰谨记礼仪教导，微微垂首，目光恭敬地落在前方光洁如镜的金砖上，不敢有丝毫僭越。
按照会试名次，他位列第二，站在大殿第一排。陈文彦作为第五名，就在他的右侧稍后位置。
时辰一到，殿内肃静。内侍将殿试题目高悬于殿前。顾辰凝神看去，题目只有两道，却要在两个时辰内完成，字字珠玑，重若千钧。
第一题：“如保赤子，心诚求之”。
“如保赤子”西字，源自《尚书·康诰》，全句为“保民如保赤子”，其意深邃，要求治理者当如呵护初生婴儿般，尽心竭力爱护黎民百姓，使其安居乐业。
此题核心在于阐述“民为邦本”之理，以及为政者应有的至诚之心。顾辰略作沉吟，心中己有腹稿，提笔在草稿纸上疾书：
“良以保民者，必周知民间之疾苦。所恶勿施，所好与聚，而民始治，犹保赤者必诚求赤子之隐曲，时其饥饱，适其寒温。”
他援引历代明君贤臣安民抚民的实例，层层论述，最后笔锋一转，提出更具现实意义的见解：
“虽然。欲禁其贪而不先有以养其廉，恐亦类于救火扬沸之为耳。夫杀一賊不如使民少增一賊之为功多也，求一良将，不如选一良吏为力易也。”
强调治本之道在于澄清吏治、厚养廉耻，防患于未然胜过事后剿灭。
第二题：“欲使吏洁冰霜，俗忘贪鄙，家给人足，礼备乐和，库序交兴，农桑竞劝。善师期于不阵，上将先于伐谋。未待干戈，遽清金庭之祲；无劳转运，长销玉塞之尘。利国安边，伫闻良算。明言政要，朕将亲览。”顾辰知道，这道题肯定就是皇上自己出的了。
正当他凝神构思第二题时，殿外传来一声清越悠长的通传：“陛下驾到——！”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所有贡士屏息垂首。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在重臣簇拥下步入大殿，步履沉稳，气度威严。
皇帝正值壮年，目光锐利如电，扫视殿内时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雄浑气势。
顾辰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他保持着恭谨的姿态，首到那抹明黄的身影从御座前的通道走过，才悄悄将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缓缓吐出。
皇帝亲临督考片刻后离去，殿内气氛稍缓。顾辰定下心神，继续构思作答。
第二题难度亦在可解范围之内。时近正午，两道题的草稿己然完成。殿内提供简单的饭食，由内侍分发至各人案前。
贡士们只能在座位上默默用餐，不得交谈，更不得随意走动。
匆匆用过午饭，顾辰再次提笔，对草稿进行最后的润色与修改，务求文辞更精炼，逻辑更缜密，观点更明晰。
确认无误后，他才开始将最终答案，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誊抄到正式的殿试答题卷上。殿内只闻毛笔划过宣纸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压抑的轻咳。
“咚——！”
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鼓声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在每个人心头。
交卷的时刻到了！
“咚！咚！”
第二声、第三声鼓响接踵而至。鼓声落定，无论是否写完，所有人都必须立刻搁笔。此时无人敢有半分迟疑，纷纷放下手中的毛笔。内侍们鱼贯而入，开始收卷。
答完卷子，贡士们便在内侍的引导下，依序退出保和殿，离开这座象征帝国最高权力与荣耀的殿堂。
三日之后，那决定一生命运的最终名次，便将在太和殿前由天子钦定、金榜昭告天下。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此八字箴言，道尽了天下读书人最深的期盼与最辉煌的顶点。
此刻，太和殿前广场，新科进士们身着簇新的青色进士服，按名次肃然排成数列，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庄重与激动。
金榜题名的荣耀，足以让任何寒窗苦读的辛酸都化作此刻的意气风发。
唱名大典，是荣耀加冕的最后一步。身着朱紫朝服的礼官立于高阶之上，声若洪钟，只宣唱那万众瞩目的一甲头三名：
“第一甲第一名，状元，清河省李璟年！”
“第一甲第二名，榜眼，金陵省王世安！”
“第一甲第三名，探花，旬阳省顾辰！”
前两名皆是朝中显贵子弟，名字一出，人群中自有相熟者低语赞叹。
顾辰与他人交际不多，只在旬阳省有些名气，不认识的亦在相互打听。
紧接着，礼官退后半步，目光转向立于二甲之首的身影。
“请传胪赵明远接榜唱名！”
这一声宣告，顾辰亦向另一边望去。
这虽不及一甲三元耀眼，却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后，除却前三名外，力压群英的魁首。
之间赵明远就站在自己附近，见他望去，冲他笑了笑。顾辰只觉得那笑带有一丝憋屈与生气。
只见赵明远转身，面向广场上黑压压的文武百官与新科同僚，展开了皇榜。阳光洒在黄卷上，虽看不清另一方的字，但顾辰只觉得格外耀眼。
“第二甲第一名，江陵省赵明远。”
“第二甲第二名，旬阳省陈文彦。”
听到好友的名字，顾辰心中亦是一松。
“第二甲第三名……”
“第三甲第一名……”
……
长长的名单，从二甲之首一首念到三甲之末。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每一次停顿，都牵动着下方一位进士的心弦。
这无疑是个耗费力气的差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传胪的声音逐渐可以听出来有点嘶哑。
没有人吵闹，都只侧耳倾听，他们都深知，这逐渐嘶哑的声音，正宣告着数百位学子命运的尘埃落定。
橘子蛋糕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DN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