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看古振华如此专注,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生怕古振华看出蹊跷,从而连累自己。
可他更怕自己将事情办砸了,沈七会要了自己的命。
一阵犹豫之后,老孙头还是按照沈七的指示,带着哭腔哀求:“老先生,俺也知道这东西邪性,是不祥之物,可俺儿子等着救命啊!
俺知道这东西存在后,从不敢声张,怕招来祸事。
求求您了老先生,我听说您是大行家,您给俺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值不值点钱?
俺、俺只想卖了它给儿子治病。
求您了。您行行好……”
说着,他竟然对着古振华就砰砰地磕起头来。
古振华放下放大镜,神色异常复杂。
一时之间,震惊、疑惑和浓厚的学术兴趣,以及对这件器物邪异传说的本能的警惕,在他心中交织在一起。
经过对这件“重器”的初步判断,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东西……极有可能是真品!
而且是极其罕见、可能改写某些领域认知的发现!
如果他能将这件东西拿下,好好研究考证一番,或许可以写出一份改变古玩界历史的论文来。
那样,他古振华就真的青史留名了。
毕竟比起鉴宝,“立言”才是青史留名的正道。
他古振华就算一辈子鉴宝,也只是一个鉴宝人罢了,没有任何新意。
可一旦从这件东西研究出点新东西,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古振华心动了。
但眼前这件东西,它的来路……
老孙头口中的“邪性大墓”、“摸金”、“死人”……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作为一个资深的鉴宝专家,他哪里不知道,这私下交易生坑文物,是违法的,而且风险巨大。
“老人家,你先起来。”
古振华扶起老孙头,眉头紧锁。
“你带来的这东西,非同小可啊。
我需要更仔细地鉴定,甚至需要一些仪器辅助。
而且,它的来历……很麻烦。”
他心中天人交战。
作为学者,他太想深入研究这件器物了!
那奇异的痕迹到底是什么?
但作为公民,他清楚这背后的法律和道德风险。
老孙头一看古振华犹豫,立刻加码,哭得更凶了:“老先生!
俺求您了!俺儿子等不了啊!这东西……这东西在俺手里就是个祸害!
俺、俺不敢找别人,就信您是大好人。
您帮帮俺吧,您、您若真的看上这件东西,能不能,先、先借俺点钱?
东西、东西俺就押在您这儿!
等您看好了,或是卖了钱,俺再还您钱,您看成吗?
求您了!您救救俺儿子吧!”
他再次跪下,额头磕得砰砰响。
“押在我这儿?”
古振华心头一震。
这个提议,像一颗种子,瞬间在他矛盾的心田里扎下了根。
巨大的学术诱惑,对老孙头“悲惨处境”的恻隐之心,以及对这件“邪物”离开自己视线可能引发不可控后果的担忧,还有一丝……
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研究机会的私心,最终压倒了理智的警钟。
他看了一眼地上哀泣的老孙头,又看了一眼木匣中那件散发着神秘与不祥气息的青铜重器,眼神剧烈闪烁。
最终,他长长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个重大的决心,沉声道:
“老人家……此事非同小可,需万分谨慎。
你且起来,东西……我留下仔细看看。
至于钱……我先给你一部分,救急。
但你记住,此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否则,你我都有大祸!”
老孙头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谢!谢谢古老先生!您是大恩人!俺保证!打死俺也不说!”
就在偏厅窗外浓密的紫藤花架阴影里,一双带着奸计得逞笑容的眼睛,正透过缝隙,冷冷地注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沈七的嘴角,咧开了一个无声的、毒蛇般的弧度。
鱼,上钩了。
古振华将老孙头送走,又额外给了他一些钱,叮嘱他务必保密后,心头的巨石并未落下。
那件青铜方尊被他小心翼翼地锁进了书房内嵌的保险柜里。
他坐在书桌前,对着台灯下拍下的几张照片和笔记,眉头拧成了疙瘩。
器物的形制、纹饰、锈色,甚至铭文,都指向商代晚期,工艺特征也符合。
但那些奇异的暗红斑块和纹理,以及老孙头口中那邪性的传说,如同阴云笼罩在他心头。他既兴奋于这可能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又深感不安,甚至隐隐有些后悔留下这东西。
他决定,等联系上几位信得过的老朋友,用更专业的仪器和资料进行秘密会诊后,再决定如何处理。
然而,仅仅过了半天!
傍晚时分,古振华小院的宁静被一阵粗暴的拍门声和哭嚎声打破。
“开门!古老头!开门啊!还俺东西!俺的传家宝啊!丧良心啊!”
老孙头那熟悉却又尖利了许多的哭嚎声穿透门板,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张伯脸色难看地打开门。
只见老孙头不再是上午那副凄苦绝望的模样,而是满脸涨红,眼神浑浊中透着凶狠。
他身后,赫然站着穿着花衬衫、叼着烟、一脸痞笑的沈七!
还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壮汉,堵在门口,气势汹汹。
“你们……”
张伯刚开口。
老孙头就一把推开他,哭喊着冲进院子,首扑闻声从书房出来的古振华:“古老先生!古老先生!俺错了!俺不卖了!
俺找到更好的买主了!人家出价比你高得多!
快把俺的宝贝还给俺!俺把钱退给你!”
他手里挥舞着古振华上午给他的那叠钱。
古振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看着老孙头身后那个一脸不善的沈七,心中警铃大作!
他瞬间明白了,上午那场“走投无路”的戏码,根本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但他本就不想沾手这件烫手山芋,既然对方要拿回去,正好脱身!
他强压下怒火,冷声道:“好!既然你要赎回,钱还我,东西我这就拿给你!
只希望你拿了东西,立刻离开!我们两清!”
古振华转身快步走进书房,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沉重的木匣子抱了出来。
他心中只想尽快了结这桩祸事。
“喏!你的东西!钱拿来!”
古振华将木匣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对着老孙头伸出手。
老孙头却像没听见一样,扑到石桌前,双手颤抖着打开木匣子。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和咒骂,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
“啊——!!!不是这个!这不是俺的宝贝!
古老头!你……你调包了!
你把俺的传家宝调包了!
你个丧尽天良的老骗子啊!!!”
他猛地将木匣子掀翻在地!
那件在古振华眼中堪称“重器”的青铜方尊“哐当”一声摔在青石板上!
虽然没碎,但发出沉闷的响声,表面的锈斑似乎都震落了一些。
古振华勃然变色:“你干什么!这就是你上午拿来的东西!我动都没动过!怎么可能调包?!”
“放屁!”
一首冷眼旁观的沈七终于开口了。
他丢掉烟头,用锃亮的皮鞋碾灭,一步三晃地走上前,脸上挂着极其恶毒和无耻的笑容,声音阴阳怪气:
“古老先生,啧啧啧,您可是咱们鉴宝界的泰山北斗啊!
德高望重!怎么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呢?”
他指着地上的方尊,又指了指状若疯魔的老孙头,“人家老孙头上午拿来的,可是他家祖传的商周重器!
价值连城!
你再看看你现在拿出来的这个……是什么玩意儿?
锈色不对!纹路模糊!连分量都轻飘飘的!
这分明就是个粗制滥造的西贝货!
古老先生,您这狸猫换太子的手段,玩得可真溜啊!”
“胡说八道!”
古振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方尊,“这就是他上午拿来的那件!
一模一样!
你们这是诬陷!
是敲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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