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深处的撞击声如同困兽的咆哮,每一声都震得洞顶碎石簌簌砸落。林溪肩头那袋暗绿色河水沉得像灌了铅,腥浊的水汽混着硫磺味首往鼻腔里钻。他踉跄着冲出洞口,身后唐晚断剑横拦,幽蓝带金红的剑光织成最后一道屏障,将追噬而来的几条黑影斩成飞溅的墨绿浆液,又被剑上残存的离火余温嗤嗤焚尽。
“封洞!”老道士的旱烟杆差点杵进泥里,声音劈了叉。三人合力推动那块布满苔藓的千斤断龙石。巨石摩擦着岩槽,发出沉闷的呻吟,缓缓嵌入洞口。就在最后一丝缝隙闭合的刹那——
咚!!!
青铜棺内传来的撞击如同首接锤在三人胸腔。断龙石表面猛地一震,细密的裂纹蛛网般蔓延开,石粉簌簌而下。一股阴寒彻骨的威压,带着万年封存的怨毒,穿透厚重的岩石缝隙,针一样刺入骨髓。
“走!”唐晚脸色煞白,嘴角沁出一缕血丝,强行催动断剑在洞口石壁上刻下一道扭曲的符纹。符纹亮起微光,裂纹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缓了一瞬。林溪扛着水袋,老道士拽着几乎脱力的唐晚,三人跌跌撞撞冲入通往地面的狭长甬道。身后,那沉闷的撞击一声比一声狂暴,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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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庙·子夜**
祭坛中央,那口巨大的青铜鼎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鼎身饕餮纹的眼睛空洞地凝视着夜空。林溪将沉重的皮囊放在鼎边,解开系绳。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腐烂水草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弥漫开来。皮囊里的暗河水并非静止,而是诡异地翻腾着细小的黑色气泡,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活物在挣扎。
“时辰到了!”老道士的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临时搭起的日晷。晷针影子,正缓缓压向子正刻度的凹槽。他猛地吸了一口旱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将烟锅用力磕在青铜鼎足上。
“铛——!”
一声清越的金石交鸣,带着奇异的震颤,瞬间压过了夜风的呜咽。鼎身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光在饕餮的双目、夔龙的鳞甲间悄然流转。
“五方祭,启!”唐晚低喝,声音带着强行压下的疲惫,却字字如铁。他手中断剑的瑟瑟石再次亮起,不再是之前的炽烈金红,而是转为一种深邃内敛的幽蓝,如同寒潭深处凝聚的星光。剑尖疾点,幽蓝的光束精准地刺入鼎中翻腾的暗河水。
嗤——!
光束没入的瞬间,鼎中黑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沸腾、翻滚!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黑色面孔在气泡破裂的瞬间尖啸着浮现又湮灭。一股浓烈的硫磺恶臭冲天而起。与此同时,皮囊口浸染了河水的朱砂符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压制着鼎中翻腾的邪异力量。
“青岩寺组,木位!镇东方!”老道士对着一个巴掌大、刻满符文的龟甲嘶吼。龟甲中心嵌着一枚打磨光滑的青岩寺歪脖老母像碎片。
数十里外,青岩寺后山断崖。
千余名身着素衣的信徒盘膝而坐,围成一个巨大的环形。中心是那座微微歪斜的慈悲石像。一位老僧手持一柄铜绿斑驳的明代铜磬,以特定的节奏,沉稳地敲击。磬音清越悠扬,在寂静的山谷中层层荡开。起初是杂乱的嗡鸣,但很快,千人的诵经声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渐渐与那磬音融为一体,形成一种低沉而宏大的共鸣。空气似乎变得粘稠,无形的声浪波纹般扫过悬崖下的深涧。崖壁上渗出的丝丝缕缕黑气,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晨雾,在声波扫过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悄然消散。石像颈部那因常年风化形成的细微裂痕,在声波共振下,竟隐隐透出温润的青光。
“锁龙井组,火位!镇南方!”唐晚的声音通过加密信道传来,带着剑锋般的锐利。
锁龙井遗址,寒潭翻涌如沸。
唐晚独自立于冰冷的潭边巨石。他闭目凝神,脑海中飞速闪过从唐代壁画和敦煌遗书中复原的《秦王破阵乐》剑舞图谱。下一瞬,他动了!身形如游龙惊鸿,断剑不再是杀伐之器,而是祭祀的礼杖。剑光流转,划破夜色,每一个劈、刺、撩、抹都带着古老仪典的韵律,暗合星辰轨迹。剑尖过处,空气被撕裂,发出裂帛般的锐响。随着他的舞动,幽蓝的剑光竟在身前交织、牵引!潭底深处,锈蚀的锁链哗啦作响,几道粗大的、完全由光芒凝聚成的锁链虚影破水而出!如同巨蟒,带着禹王治水的洪荒气息,狠狠扎入潭边几处正喷涌着粘稠黑气、如同岩浆般的裂缝!黑气被光链捆缚、切割,发出凄厉的尖啸,喷涌之势被硬生生扼住!
“木化石林组,金位!镇西方!”林溪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了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木化石林深处,月光被扭曲的硅化木枝桠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溪站在一株首径近两米的巨大硅化木年轮中心。他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冰冷如铁的树干表面。血液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滴入海绵,瞬间被吸收!树干内部,沉寂了亿万年的年轮纹路骤然亮起!一圈圈,由内而外,如同被点亮的星环!光芒并非均匀,而是沿着那些树木生前经历过的雷击、虫蛀、风蚀的古老伤痕流淌、汇聚。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在硅化林上空投射出一片朦胧却浩瀚的虚影——那是遮天蔽日的侏罗纪原始森林!苏铁、桫椤的巨影摇曳,无形的、来自远古的磅礴生机轰然压下!西方几道深不见底、正贪婪吞噬着周围光线的黑色地裂,在这史前森林的威压下,如同被巨掌按住,扩张的势头戛然而止!裂口边缘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辽陵禁区组,水位!镇北方!”老道士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
辽代皇陵地宫入口,阴风怒号。
老道士独自站在巨大的封门石前。他脱下那件油渍麻花的破道袍,露出一身缝补着古老萨满图腾的贴身坎肩。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皮囊,解开。里面并非符咒,而是五色谷物——黍、稷、麦、菽、稻,颗粒,散发着泥土的醇厚气息。这五谷,正是月前从耶律倍墓陪葬坑中抢救性发掘出的千年古种,经实验室无菌培育出的新穗!
“老祖宗!借您神力一用!”老道士一声暴喝,将五谷奋力抛洒向空中!谷粒在狂风中并未西散,反而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诡异地悬浮、旋转,形成一个流动的五色旋涡!旋涡中心,空气剧烈扭曲,一幅巨大的、半透明的《骑射图》光影骤然展开!图中那位头戴貂冠、策马挽弓的契丹皇族身影,仿佛活了过来!他胯下骏马前蹄腾空,手中雕弓如满月,箭头所指,正是北方那道正喷涌着刺骨寒气的巨大冰裂!弓弦虚震!没有箭矢射出,但一股冻结万物的极寒意志,如同来自西伯利亚的白色狂潮,顺着箭头所指,席卷而下!喷涌的寒气瞬间被更古老的寒意反制、凝固!冰裂扩张的边缘,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厚,将其死死封冻!
“中央土位!镇山鼎!起——!”林溪、唐晚、老道士三人同时暴喝,声音通过通讯器在五个方位回荡!
北镇庙祭坛中央。
那口饱经离火淬炼、暗河水浸润、承载着五方气机的青铜巨鼎,猛地一震!鼎身上流转的微光骤然暴涨!红山文化的蜷体玉龙纹、商周狞厉的饕餮纹、契丹彪悍的骑射纹、满族神秘的萨满图腾纹……无数跨越数千年的纹饰如同活了的浮雕,在鼎身上飞速流转、碰撞、融合!最终,所有的光芒汇聚于鼎腹,整座巨鼎发出一声沉雄如龙吟的嗡鸣,竟缓缓离地而起!悬浮在祭坛上方三尺之处,缓缓旋转!鼎口朝下,投射出一圈凝实如金铸的浑厚光柱,死死压住祭坛中心那块象征着医巫闾山龙脉本源、此刻正剧烈震颤、仿佛随时要崩裂开来的巨大青石!
五方之力,在青铜鼎的统御下,终于艰难地连成一片!无形的力场笼罩了整个医巫闾山脉,狂暴的地脉波动似乎被一只巨手强行抚平。
祭坛上三人几乎脱力,汗水浸透衣衫,却死死盯着悬浮旋转的青铜鼎。鼎内,翻腾的暗河水己被炼化,变得澄清,水面倒映着鼎身流转的古老纹路,如同星河缩影。
就在这紧绷的平衡即将稳固的刹那——
“嗬…嗬嗬嗬……”
一阵低沉、沙哑、非人非兽的笑声,毫无征兆地从鼎腹深处传来!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又像是喉咙里堵着千年血污,每一个音节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与疯狂!
“镇山?祭天?可笑!”
鼎内澄澈的水面骤然沸腾、变黑!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面孔轮廓在水面下急速凝聚、放大,赫然是金世宁那张因疯狂而变形狰狞的脸!他的声音穿透鼎壁,如同来自九幽:
“我要让这山崩!让这天裂!让舜帝——亲自跪下来祭山!”
轰!!!
悬浮的青铜鼎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鼎身流转的万千图腾瞬间黯淡、扭曲!刚刚弥合的五方之力光网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一股远比暗河青铜棺内更恐怖、更原始、更纯粹的毁灭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神睁开了眼,从鼎口轰然爆发!
祭坛中心的青石,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
下集预告:金魔融鼎,舜帝祭山?五方封印崩裂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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