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洞重归死寂。蓝色光柱消散,潭水恢复平静,只留下满地坠落的令牌和散落的骸骨,证明着刚才那场超越凡俗的对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咸腥,以及一种能量湮灭后的、奇异的臭氧味道。
寒渊残部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冰冷的盐晶地面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恐惧的余威依旧攥着心脏,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他们活下来了,却又一次被卷入更深的、无法理解的漩涡。
赵铁牛缓缓从潭边退开,掌心被潭水浸过的伤口传来阵阵凉意,却不再刺痛。那粒带血的盐己经消失,仿佛融入了这潭蓝水,也融入了某种更宏大的宿命。他独眼扫过人群,最终落在柳轻眉身上。
柳轻眉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包扎又渗出血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洞察后的疲惫和沉重。她迎上赵铁牛的目光,微微颔首,声音虚弱却清晰:“暂时…安全了。封印重启,那截开天锏的力量被压制,天穹的裂隙…应该己经弥合。”
“陈默呢?”赵铁牛的声音低沉,如同压在喉咙里的石头。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柳轻眉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带着深深的忧虑:“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断锏与他的连接并未彻底断开。封印阻止了开天锏完全撕裂天穹,但也将它…或者说,将它控制的陈默…逼入了绝境。那截断锏不会甘心蛰伏,它会更加疯狂地试图吞噬陈默的意志,彻底掌控这具‘容器’,寻找下一次开启的机会。甚至…它可能会被逼得更加疯狂,用更极端的方式…”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被封印激怒的凶器,只会更加危险。
赵铁牛沉默,独眼望向空洞入口的方向,那里散落着失去光芒的白骨。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唤醒大哥…谈何容易?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石砧的声音带着茫然和无措,打破了沉默。他脸上被毒烟腐蚀的水泡在盐洞潮湿的空气下显得更加狰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铁牛身上。这位独臂的领袖,在经历了天崩地裂般的剧变后,依旧是寒渊残部唯一的主心骨。
赵铁牛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咸腥和硫磺的空气灼烧着肺腑,却也带来了一丝冰冷的清醒。他环视着这片被蓝色光芒洗礼过的地下空洞,目光扫过那些栩栩如生、单膝跪地守护的镇北军遗骸,扫过潭边刻着古老文字的残碑,扫过地上散落的数十枚古朴令牌。
“活下去。”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点所有东西!吃的!喝的!武器!还有…这些令牌!”
他指向地上那些散落的令牌:“灰隼!带人,把地上所有令牌都捡起来!一块也不许漏!石砧!带人,沿着这条蓝水潭,往深处探!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或者能藏身的地方!王婶!带婆娘,把伤员集中安置在潭边干燥的地方!用潭水清洗伤口!这水…似乎有点用!”
一连串的命令再次将涣散的人心强行凝聚。人们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始麻木而迅速地行动起来。灰隼带着几个护卫小心翼翼地捡拾地上的令牌,每一枚都触手冰凉,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质感。石砧则带着几个伤势较轻、胆子大的矿工,举着火把,沿着泛着蓝光的潭水边缘,向空洞深处探索。潭水似乎有某种安抚和轻微愈合的作用,伤员们用潭水清洗伤口后,灼痛感明显减轻,溃烂的皮肤也似乎不再恶化。
赵铁牛则亲自走到那块残碑前。石碑大部分文字己经风化模糊,但刚才那句“镇九幽于此,盐为封,血为钥,魂为锁”依然清晰可见。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石面,感受着那刀劈斧凿的力道。盐…血…魂…千年前镇北军的牺牲,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庇护了他们这些千年后的亡命之徒。
柳轻眉在王婶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她仔细辨认着石碑上残存的字迹,秀眉紧锁。
“这里…提到了‘归墟’…”她指着一行模糊的篆文,“还有…‘星坠之地’…‘锁钥分离,九幽洞开’…果然,镇北军当年就是为封印那两截断锏而来。开天锏主破灭,镇地锏主封禁。它们本是一体,却代表了毁灭与秩序的两极。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导致它们分离,开天锏流落腐骨潭,成了狄戎萨满供奉的邪物,而镇地锏…则被镇北军用生命和这盐脉地气封印在此。”
她的目光投向平静的潭水深处,仿佛能穿透水面,看到那截沉入潭底的湛蓝断锏:“它刚才被强行唤醒,消耗巨大,需要时间重新积蓄力量。下一次开天锏再冲击封印,未必能挡得住。而且…”她看向赵铁牛,眼中带着一丝忧虑,“我担心,强行唤醒镇地锏对抗,可能会…加速它对陈默的侵蚀。开天锏需要‘容器’,镇地锏…可能也需要一个‘支点’来维持封印…”
赵铁牛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说…”
“陈默的身体,被开天锏改造过,又承载过它的力量…他可能…是唯一能真正接近、甚至…短暂沟通镇地锏的人?”柳轻眉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巨大的风险,“但这只是猜测!而且一旦尝试,他可能彻底迷失在两股力量的撕扯中,或者…成为镇地锏新的‘支点’,永远被禁锢在此!”
就在两人陷入沉重的思考时,石砧那边传来了呼喊!
“铁牛哥!柳姑娘!快来看!这边有东西!”
赵铁牛和柳轻眉立刻循声赶去。石砧等人己经沿着蓝水潭探索到了空洞的另一端。这里地势稍高,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工开凿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洞口被坍塌的碎石半掩着,显然年代久远。
石砧指着洞口旁边岩壁:“看!这里!有刻痕!”
火把凑近。只见坚硬的硫磺盐晶岩壁上,刻着一幅极其简陋、却充满力量的壁画!
壁画分为上下两部分。
上半部分:无数穿着古老铠甲的士兵(镇北军)围着一座燃烧着冲天烈焰的祭坛(腐骨潭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截断裂的、散发着暗金光芒的锏(开天锏)。士兵们手持长矛弓箭,向着祭坛冲锋,却被祭坛上腾起的黑雾吞噬,身体扭曲破碎。
下半部分:幸存的士兵(人数稀少)抬着一截断裂的、散发着蓝光的锏(镇地锏),在沼泽和山峦间艰难跋涉。最终,他们将蓝锏沉入一处泛着蓝光的水潭(就是众人所在的蓝水潭),周围环绕着巨大的盐丘。在盐丘和水潭之间,刻着几个极其醒目的大字:
“盐脉不绝,蓝锏不灭;薪火永续,九幽难开!”
壁画的线条粗犷有力,充满了悲壮和不屈的意志!
“盐脉不绝,蓝锏不灭;薪火永续,九幽难开…”柳轻眉轻声念着,眼中闪过明悟,“原来如此!这盐脉的地气,是维持镇地锏封印的关键!而‘薪火’…指的是…”
她的目光看向赵铁牛,又看向洞内那些劫后余生的寒渊残部。
“是我们?”赵铁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震动。寒渊残部,竟成了千年前镇北军口中的“薪火”?
“恐怕是的。”柳轻眉神色凝重,“镇北军当年封印镇地锏,不仅是封印一件兵器,更是留下了一个需要后人守护的…火种。盐脉提供力量,‘薪火’提供…存在的锚点?或者某种…激活的契机?就像刚才,你的血和那粒盐,激活了它的反击。”
沉重的宿命感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不再是单纯的逃亡者,而是成了守护一个跨越千年封印的关键一环。
“铁牛哥!洞口里面好像有东西!”石砧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他们己经合力搬开了部分堵住小洞口的碎石。
赵铁牛接过火把,率先弯腰钻了进去。洞口后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粗糙的石台。石台上,赫然摆放着几件东西:
一件折叠整齐、但颜色暗沉、布满了刀痕箭孔的玄黑色披风——镇北军的军旗?!
一本用某种坚韧兽皮制成的册子,封面己经破损。
几块用油布包裹的、如同黑炭般的东西。
还有…一个半开的、同样用兽皮制成的袋子,里面露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是保存完好的粗盐!
赵铁牛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件披风上。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他伸出仅存的左手,轻轻拂过披风上冰冷的金属扣环和粗糙的布料。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力量感顺着指尖涌入身体。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浴血奋战的身影,看到了那面在尸山血海中依旧不倒的玄黑战旗!
他拿起那本兽皮册子。册子的纸张坚韧异常,历经千年不腐。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用朱砂混合着某种矿物颜料书写的、刚劲有力的字迹:
《镇渊录》
——左骁卫营参将,林烽,绝笔
下面是一段简短的记述:
“…永业七年,秋,奉大将军令,携‘镇地’秘锏入鬼哭泽,阻‘开天’归墟…腐骨潭一战,袍泽尽殁…唯余残部三十七人,携锏遁入盐窟…锏灵沉潭,以盐脉地气为养,以吾等残躯为引,布‘不灭印’…然锏灵有缺,封印非永固,需后继‘薪火’持‘信物’,以血盐为祭,方可激其威能,阻九幽洞开…此录记锏灵特性、封印关窍及…吾等未尽之言…后来者,慎之!重之!”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图谱、符号和更加详细的记录。
赵铁牛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镇北军留下的遗书!是守护封印的关键信息!
他立刻将册子交给柳轻眉:“柳姑娘!快看!”
柳轻眉接过册子,借着火把的光芒快速翻阅起来。她的脸色时而凝重,时而恍然,时而带着深深的忧虑。
“找到了!”她突然低呼一声,指着其中一页复杂的图谱和文字,“‘锏灵双生,阴阳相冲;开天主破灭,镇地主封禁;若开天失控,以镇地印信(令牌)为引,汇盐脉地气(潭水),聚薪火之血魂(守护者的意志与生命烙印),可引镇地之灵,显化‘不灭光域’,短暂压制开天…然此法凶险,引灵者必承其重,轻则神智迷失,重则…身魂俱为镇地之薪,永锢此间!”
引灵者…身魂俱为镇地之薪…
赵铁牛和柳轻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这几乎就是一条不归路!而且,谁来做这个“引灵者”?谁又能承受这“重”?
“还有…”柳轻眉继续翻看,指着另一页上几个用朱砂勾勒出的、形态奇异的令牌图案,“这些令牌…是‘不灭印’的组成部分!是当年主持封印的镇北军将官的身份信物!也是…沟通潭底镇地锏的‘钥匙’!灰隼他们捡到的那些令牌,就是这些!”
她快速对比着册子上的图谱和灰隼收集来的令牌。很快,她从中挑出了三枚形制最为古朴、纹路最为复杂的令牌。
“这三枚…应该对应当年主持封印的三位核心将领…”柳轻眉的目光扫过石室内的遗物,最终落在那件玄黑披风上,“其中一枚…应该属于这位留下《镇渊录》的林烽参将。”
她拿起那件披风,在领口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暗袋里摸索了一下,果然掏出一枚用金线系着、与图谱上一模一样的古朴令牌!令牌入手冰凉沉重,正面刻着雷霆环绕的山峦,背面是一个苍劲的“林”字!
“信物…齐了。”柳轻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死寂的意念碎片,如同穿过无尽黑暗的蛛丝,猛地刺入了柳轻眉的意识深处!那感觉…熟悉而陌生!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和…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求救!
“…痛…黑暗…盐…光…柳…救我…”
是陈默!
是陈默被断锏意志压制在灵魂最深处的真灵之火发出的求救!
这突如其来的意念联系,让柳轻眉身体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她猛地捂住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柳姑娘!”赵铁牛大惊。
“是…是他!”柳轻眉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急切,“陈默!他的意识…在求救!断锏的反噬…开始了!他撑不了多久了!”
她猛地看向赵铁牛,又看向石台上那本《镇渊录》和散落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没时间犹豫了!必须立刻尝试引动镇地锏的力量!压制开天锏的反扑!给陈默争取一线生机!否则…他会被彻底吞噬!”
“怎么做?”赵铁牛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钢铁般的决断。
“需要‘引灵者’!”柳轻眉语速极快,“持核心令牌,立于潭心石台(刚才蓝色断锏沉入的位置),以自身意志为引,沟通潭底镇地锏!同时,需要至少三位‘持印者’,分持其他三枚核心令牌,立于潭边三角方位,共鸣‘不灭印’!最后…需要‘薪火’之血魂!也就是…所有守护者的共同意志烙印,通过潭水为媒介,注入引灵者体内!”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引灵者…承受的冲击最大!神智迷失的风险极高!甚至可能…永远无法醒来!”
石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蓝水潭的细微水声。
赵铁牛的目光扫过石砧、灰隼、王婶…最后落在柳轻眉苍白的脸上。他缓缓伸出手,拿起了石台上那枚属于林烽参将的核心令牌。令牌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也握着一份千钧重担。
“我来。”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独眼之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火焰,“寒渊的盐誓,还没完。大哥,得有人去救。”
“铁牛哥!”石砧和灰隼同时惊呼,想要阻止。
赵铁牛抬手止住他们的话,目光如铁:“石砧,灰隼,王婶,你们三个,持另外三枚令牌,按柳姑娘说的方位站好!”他看向柳轻眉,“柳姑娘,告诉我该怎么做!寒渊所有人!把你们的力气!你们的恨!你们想活下去的念头!都给老子想好了!待会儿,跟着老子的吼声,一起喊出来!把你们那点念想,灌进这潭水里!”
命令如山!不容置疑!
柳轻眉看着赵铁牛那决绝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虚弱和担忧,开始快速布置:“石砧,持‘山’字令,站坎位(正北)!灰隼,持‘雷’字令,站离位(正南)!王婶,你持‘风’字令,站震位(正东)!铁牛哥,你持‘林’字令,入潭心!我会在岸边,以银针渡气,护你心脉,引导共鸣!”
她迅速将对应的令牌分发下去。石砧三人握着冰冷的令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沉重与力量,脸上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同生共死的决然取代。
赵铁牛脱下破烂的上衣,露出精壮却布满伤疤的上身。他仅存的左手紧握着那枚“林”字令牌,大步走向蓝水潭。潭水冰冷刺骨,他却浑然不觉,一步步涉水走向中央那块微微凸起的、光滑的石台(正是刚才蓝色断锏悬浮的位置)。
当他踏上石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顺着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仿佛有无数双来自远古的眼睛在注视着他!手中的令牌骤然变得滚烫!
“开始!”柳轻眉强提精神,盘膝坐于岸边,手中捻起三根细长的银针,眼神凝重如临大敌。
石砧、灰隼、王婶三人立刻手持令牌,按照方位站定,将令牌尖端指向潭心的赵铁牛。他们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将所有的意志集中在手中的令牌上。
“寒渊的兄弟!”赵铁牛站在冰冷的石台上,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他仰起头,发出一声震动整个地下空洞的咆哮,“跟老子一起——吼!!!”
“吼——!!!”
“活下去——!!!”
“杀光狄戎狗——!!!”
“救大哥——!!!”
洞内所有还能发出声音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伤痛虚弱,在这一刻,爆发出生命中最原始、最炽烈的呐喊!吼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带着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愤怒,对仇敌的刻骨恨意,对领袖的忠诚…狠狠灌入那平静的潭水之中!
嗡——!
潭水猛地沸腾起来!不是水花,而是整个水面剧烈地震荡起波纹!潭心赵铁牛脚下的石台爆发出刺目的蓝色光芒!他手中的“林”字令牌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浩瀚、冰冷、带着无上镇压意志的恐怖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令牌,狠狠冲入他的手臂,灌向他的脑海!
“呃啊——!”赵铁牛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仅存的左臂血管虬结,仿佛要爆裂开来!他的独眼瞬间被一片纯粹的蓝色光芒充斥!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惊涛骇浪,无数破碎的画面、狂暴的意念、冰冷的符文疯狂冲击着他的灵魂!那是镇地锏沉淀了千年的意志碎片!是无数镇北军英魂的呐喊与不甘!
岸边的石砧、灰隼、王婶三人同样浑身剧震!手中的令牌嗡嗡作响,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他们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巨大能量回路的一部分,磅礴的力量通过他们手中的令牌,与潭心的赵铁牛,与潭底的镇地锏连接在一起!他们的意识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柳轻眉全神贯注,手中三根银针闪电般刺出!精准地扎在赵铁牛后颈和心口附近的穴位!精纯的内息混合着硫磺洞中领悟的那一丝微弱的“空无”气息,化作一道坚韧的屏障,死死护住赵铁牛心脉深处那一点属于“赵铁牛”的意志核心,不被那浩瀚的蓝色洪流彻底冲垮!
“守住!铁牛哥!守住你自己!想着寒渊!想着盐誓!想着陈默!”柳轻眉的声音如同清泉,在赵铁牛混乱的意识中响起。
陈默…盐誓…寒渊…
这三个词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在赵铁牛那被蓝色风暴席卷的意识海洋中,顽强地闪烁着微光!他死死攥着那枚滚烫的令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仅存的左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对抗着那要将他人格彻底碾碎、同化的恐怖力量!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迷失的边缘!
腐骨潭深处,那被封印压制的暗金断锏似乎感应到了威胁,猛地爆发出更加凶戾的反扑!一股冰冷、贪婪、带着毁灭气息的意念波动,穿透空间阻隔,狠狠撞向地下空洞!
蓝水潭的蓝色光芒瞬间剧烈闪烁!赵铁牛承受的压力陡然倍增!他身体一晃,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岸边的石砧三人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手中的令牌光芒明灭不定!
“撑住!”柳轻眉厉喝,指尖银针急速震颤,内息催发到极致!
而就在这毁灭意志反扑的瞬间!
赵铁牛那混乱的意识海洋中,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意念碎片,如同被这反扑惊扰,极其突兀地闪现出来!
“…赵…铁牛…盐…粒…痛…”
是陈默!是他的真灵之火在断锏意志的压制下发出的最后哀鸣!而这哀鸣,竟然奇迹般地…与赵铁牛手中那枚沟通了镇地锏的“林”字令牌…产生了某种跨越空间的微弱共鸣?!
嗡——!
赵铁牛手中的“林”字令牌猛地一震!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蓝色光芒从中爆发!不再是冰冷的镇压,而是带着一丝…安抚与指引的意味?这股力量并未首接对抗那反扑的毁灭意志,而是如同最精妙的刻刀,循着那微弱的共鸣联系,极其精准地…刺入了腐骨潭深处,那被断锏意志重重包围的、属于陈默的真灵之火所在!
嗤——!
一声无声的湮灭在灵魂层面炸响!
腐骨潭深处,被暗金光芒彻底包裹的兵傀·陈默,那残破的身躯猛地一僵!左眼的熔金漩涡和右眼的虚无黑暗疯狂闪烁、冲突!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强行注入的蓝色清流,如同冰水浇入滚油,瞬间引发了毁灭意志最激烈的反噬和…陈默真灵之火最后、最强烈的挣扎!
“呃啊——!!!”
一声混合着痛苦、毁灭与一丝微弱清明的咆哮,从兵傀的喉咙里炸裂而出!他仅存的右手猛地抬起,不再是挥出毁灭之锏,而是…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头颅!身体在深沉的黑暗中剧烈抽搐、翻滚!
断锏的嗡鸣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狂暴的愤怒和一丝…被强行干扰的困惑!
地下空洞中。
赵铁牛喷出那口鲜血后,感觉那几乎要将自己碾碎的蓝色洪流陡然一轻!虽然依旧浩瀚冰冷,却不再带着那种同化的意志,反而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那共鸣的通道,源源不断地涌向腐骨潭方向,去压制那反扑的毁灭意志!
他压力骤减,混乱的意识迅速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共鸣的通道,对着腐骨潭深处那一点微弱的真灵之火,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咆哮:
“大哥——!醒来!寒渊——!等你——!!!”
吼声通过镇地锏的力量,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入腐骨潭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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