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辆不起眼的二手面包车，像一只黑色的甲虫，行驶在通往城市远郊的蜿蜒山路上。
车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李泽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他那张总是憨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凝重。从我告诉他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后，他就进入了一种军人特有的、随时准备战斗的临战状态。
而顾樵，则瘫在后座上，用一个眼罩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嘴里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只是个修电脑的……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哈利路亚……”
我坐在副驾驶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瓦尔特PPK，目光则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越来越荒凉的景色。
“还有多久？”我问李泽。
“按照导航，再过前面那个弯，就到了。”李泽沉声回答。
当面包车缓缓地驶过最后一个弯道，一座巨大的、矗立在山顶的黑色剪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我们的视线。
那就是圣玛丽孤儿院。
它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更加破败，也更加……阴森。哥特式的尖顶像一根根刺向夜空的、魔鬼的手指。墙壁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像干涸的血管。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像一双双没有眼珠的、空洞的眼睛，在月光下，静静地凝视着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像魔鬼的低语。
“我……我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吗？”后座的顾樵，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
“来不及了。”我拉开车门，第一个跳了下去，“李泽，把车藏好。顾樵，检查周围有没有电子监控或者红外报警装置。”
“收到！” “……收到。”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孤儿院的西周，围着一圈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大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交给我。”李泽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巨大的液压剪，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把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大锁，应声而断。
我们三个人，像三个盗墓贼，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沉睡的魔窟。
庭院里杂草丛生，几乎能没过膝盖。正中央，一个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己经倒塌了一半，剩下的半张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们绕到建筑的侧面，找到一扇没有上锁的、通往厨房的后门，闪身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混杂着灰尘和腐烂气息的霉味，瞬间包裹了我们。
“咳咳……这里面的空气，比我的袜子还毒……”顾樵小声抱怨着。
我没有理他，而是打着手电筒，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厨房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我们穿过厨房，来到了孤儿院的主体建筑——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走廊两旁，是一间间紧闭的房门，上面挂着“活动室”、“阅览室”、“医务室”的牌子。墙壁上，还贴着一些己经褪色的、孩子们画的画。
画上的内容，大多是蓝天、白云、小红花，但不知道为什么，画上每一个孩子的笑脸，都显得异常僵硬，像戴着一张面具。
“滴答……滴答……”
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水滴声。
“什么声音？！”顾樵吓得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别怕，应该是楼上的水管老化了。”李泽将我们护在身后，沉声说道。
我们顺着走廊，继续向里走。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院长办公室，那里最有可能藏着关于“衔尾蛇”和这座孤儿院的秘密。
就在我们路过一间挂着“音乐教室”牌子的房间时，我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我示意他们安静。
我将耳朵，轻轻地贴在了那扇冰冷的木门上。
在“滴答”的水声之间，我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歌声。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稚嫩、空灵，却不带任何感情。
她在唱的，正是那首，我们在芯片里听到的……死亡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歌声，就像一只冰冷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脏。
我身后的顾樵，己经吓得面无人色，牙齿都在打颤。连一向胆大包天的李泽，额角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看着门上那块写着“音乐教室”的牌子，又看了看旁边墙壁上的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背对着我们，独自一人，坐在一架黑色的钢琴前。
画的下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莉莉丝，最爱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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