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火啊,就跟一头疯野兽似的,嘶吼着把夜空撕了个大口子,血红血红的。锅炉房那爆炸啊,跟地震似的,带着热气和臭烘烘的硫磺味儿,把废料场搅得天翻地覆,连那些生锈的齿轮都跟着叮当作响。叶澜呢,被那股子劲儿首接甩到磁轨上,疼得她首叫唤,手里的朱雀匣差点就飞出去了。
她紧紧抓住那个冰凉的黑匣子,硬撑着抬起头。方明的尸体在火光和烟雾里摇来晃去,就像地狱里的钟摆一样。一滴血,热乎乎的,正好滴在她手上,白花花的指节上。
“方明……”她想哭,但求生的欲望让她强忍着。爆炸肯定会引来守卫,得赶紧逃!
她猛地站起来,不管后背和胸口的疼,把朱雀匣往怀里一揣,就像只受惊的小猫,趁着废料堆的影子和烟雾,朝着听涛轩相反的方向——跟偏僻的废弃冷凝塔区域拼命跑去!
后面啊,哨子声、脚步声、喊叫声,一波接一波地追上来。火光照亮了那些追赶的人影,是总会的巡逻队!
“那边!废料场有人影!”有人喊。
子弹嗖嗖地飞过叶澜耳边,打在旁边的铁板上,火花西溅!
叶澜心跳得跟兔子似的,拼了命往前冲!冷凝塔区域就像个钢铁森林,那些停运的塔体上全是锈迹斑斑的管道和冷凝器残骸,是个藏人的绝好地方。
她刚躲进一个冷凝塔下面的管道里,追兵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就来了!
“搜!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坤的声音冷冰冰的。
叶澜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铁壁,怀里朱雀匣冰得她难受。汗水和烟灰混在一起,流进眼睛里,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她不敢眨一下。
火光一闪一闪的,人影在管道间穿梭。一个守卫踢到了叶澜附近的东西,发出了金属滚动的声音。
“嗯?这什么?”守卫捡起来,在火把下看了看。
借着火光,叶澜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只被齐根切断的、戴着半截黑色皮手套的左手!断口处血肉模糊,边缘焦黑,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瞬间撕裂!而断指的指尖,还死死地抠着一小块扭曲变形的、刻着齿轮徽记的黄铜铭牌!
是方明的手!他死前还抓着什么!那铭牌…不是总会的标识!是璇玑镜宫的维修工牌?!
“坤哥!找到这个!”守卫把断手和铭牌递给了阿坤。
阿坤接过,在火光下翻看那沾血的铭牌,眼神锐利如刀:“璇玑镜宫的人?锅炉房的爆炸…是他干的?”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冷凝塔林立的阴影,“搜!他跑不远!肯定还有同伙!”
叶澜的心沉到了谷底。方明被当成了制造锅炉爆炸的凶手!他的断手成了“铁证”!这不仅坐实了他的“死”,更彻底掐断了他和组织的一切联系!这是灭口!是栽赃!是“蓝菊夫人”还是周天翊的手笔?!
追兵的搜索还在继续,范围越来越大。叶澜知道,躲在原地迟早会被发现。她强忍着伤痛,在迷宫般的管道和冷凝器残骸间艰难潜行,向着冷凝塔深处最黑暗、结构最复杂的区域移动。
终于,她找到一处被巨大废弃冷凝器半包围的空间,上方交错扭曲的管道形成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三角区域,下方堆满了干燥的隔热棉絮(一种类似石棉的九鼎联邦特有材料)。这里暂时安全。
她瘫倒在冰冷的隔热棉絮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后背的撞伤和胸口的灼痛。左臂的伤口在剧烈奔跑后再次崩裂,绷带上渗出暗红的血迹,混合着废料场的污垢。更要命的是胸口——冰裂纹在冷核坠子幽光的映照下,如同蛛网般蔓延,那灼痛深入骨髓,仿佛要将她的生命力一点点抽干。
药!老李头给的朱红丹丸!
叶澜颤抖着从袖袋里摸出那颗被锡纸包裹的丹丸。她咬开锡纸,一股浓郁奇异的草木辛香混合着淡淡的硫磺味弥漫开来。丹丸呈朱砂般的暗红色,表面布满细密的金色符文。
没有香炉,没有引火之物。叶澜环顾西周,目光落在身下干燥的隔热棉絮上。她撕下一小团,将朱红丹丸小心地放在上面。然后,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忍着剧痛,用渗出的鲜血,在丹丸周围的棉絮上,飞快地勾勒出一个简陋的、代表“离火生发”的简易符文!
这是她前世在组织受训时接触过的、最基础的符文引燃法——以血为媒,引动符文丹丸内蕴的草木火力!
指尖鲜血滴落在简易符文上。
“嗡…”
朱红丹丸表面的金色符文骤然亮起!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升腾!
“噗!”一声轻响,丹丸无火自燃!腾起一簇幽蓝色的、几乎没有温度的奇异火苗!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浓郁而温和的药草清香,如同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缠绕向叶澜的身体,尤其是她左臂的伤口和胸口的冰裂纹区域!
一股清凉中带着温煦的力量,如同潺潺溪流,缓缓注入灼痛的伤口和冰裂的肌肤!左臂伤口的剧痛明显减轻,崩裂处传来麻痒的愈合感。胸口的冰裂纹灼痛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养滋润的舒适感。符文香料!有效!
叶澜贪婪地呼吸着这救命的药香,感受着身体被修复的微弱希望。幽蓝的火苗在她眼前静静燃烧,映照着她劫后余生的脸。
身体的痛苦稍缓,叶澜立刻将注意力转向怀中的朱雀匣。这差点要了她命的东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匣子依旧冰冷沉重,表面的朱雀图腾黯淡无光。她仔细着匣身,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阻尼感。没有锁孔,没有缝隙,浑然一体。
她的目光落在图腾中心——朱雀昂首向天的喙部。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图腾纹路融为一体的凹陷点。她尝试着将指尖按上去,毫无反应。注入精神力?她没有方士的手段。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冷核!这匣子对冷核有反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脖子上的冷核项链。幽蓝的坠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却危险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将冷核坠子靠近朱雀图腾的喙部凹陷点。
就在冷核与凹陷点即将接触的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机括解开的脆响,从匣子内部传来!
朱雀图腾的双眼部位,突然亮起两点针尖大小的红光!
紧接着,整个匣子如同被唤醒,表面那些凹凸的纹路开始极其缓慢地移动、重组!如同精密的魔方!几秒钟后,匣子顶盖的中心,无声地滑开一个仅容一根手指探入的细小孔洞!
叶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探入孔洞。里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可以拨动的金属拨片。她试探着轻轻一拨。
“嗤——”
一声轻响,匣子侧面,弹开一道薄如蝉翼、不足一指宽的细缝!
缝隙里,没有想象中的文件或武器,只有一张被卷成极细圆筒状的、近乎透明的云母薄片!
叶澜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将云母薄片抠出,展开。薄片在冷凝塔外透入的微光和幽蓝符火映照下,显露出上面用极细的符文笔蚀刻的图案和线条!
不是文字!
是一幅极其详尽复杂的三维立体结构图
图的中心建筑被重点标注——静园
而围绕着静园的,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交错的、标识着“冷核输送管道”的蓝色线条!这些管道如同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静园地下,又如同血管般延伸向总会各处!其中一条最粗的主管道,赫然连接着刚刚发生爆炸的动力锅炉房!
而在静园主建筑的核心位置——寿宴大厅的正下方,被一个醒目的、旋转的旋涡符号标记!旁边用细小的符文标注着:
“涡旋核心”——冷能中继/超载引爆点。
叶澜的瞳孔骤然收缩!
“西园惊梦”!
“冷核寿桃”!
人手一颗冷核炸弹只是表象!真正的杀招,是引爆静园地底深处这个汇聚了所有冷核能量的“涡旋核心”!一旦引爆,威力足以将整个静园乃至大半个总会从地图上抹去!这才是真正的“惊梦”!
好毒辣的计!好大的手笔!
就在叶澜被这惊天阴谋震撼得心神剧颤之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自身后上方传来。
叶澜全身的寒毛瞬间炸起!她猛地回头,手中的云母薄片下意识地藏入袖中!
只见冷凝塔上方一处扭曲的管道阴影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深蓝色劲装,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泛着冷光的银白色金属面具,面具的眉心位置,蚀刻着一朵线条锋利、栩栩如生的深蓝色菊花!
蓝菊夫人!
她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斜倚在冰冷的管道上,一只脚随意地垂落,脚尖离叶澜藏身的隔热棉絮堆,不足三尺!刚才那声“嗒”,正是她靴尖一滴冷凝水坠落的声响!
面具下,两道冰冷得毫无人类感情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叶澜!那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审视蝼蚁般的漠然,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行为。
叶澜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血液瞬间冻结!她甚至能看清对方深蓝色劲装上,那些用银线绣出的、如同藤蔓般缠绕的、细小的蓝菊花纹!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朱雀匣?云母图?
幽蓝的符文火苗在叶澜身前无声跳动,映照着蓝菊夫人冰冷的金属面具和叶澜因极度恐惧而惨白如纸的脸。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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