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博物馆主展厅的水晶灯把穹顶照得透亮，三百个座位的会场坐得满满当当，摄影记者的三脚架在过道排成小森林。
林怀瑾坐在第三排最边上，西装内袋的U盘硌得肋骨生疼——那里面装着能掀翻陈默的所有底牌。
陈默穿着深灰西装走上台时，林怀瑾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个总把"文物传承"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开场白时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那是他惯常的"行业领军人"表情，连鼓掌的节奏都精准得像按过节拍器。
"下面进入自由提问环节。"主持人话音刚落，林怀瑾就站了起来。
膝盖撞得座椅发出轻响，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却故意把尾音压得很轻，像在问茶餐厅的服务员有没有冰可乐："陈总，您是否认识赵文浩？"
会场先是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声，接着炸起一片抽气声。
沈昭昭坐在他斜后方，攥着帆布包带的指节发白——这是他们昨夜对了七遍的开场，此刻终于掷进了湖心。
陈默的睫毛颤了颤，喉结在领带下滚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那种长辈看晚辈胡闹的温和："不认识，年轻人不要乱说话。"他抬手要示意主持人换下一位，手腕却在桌下绷成了首线。
林怀瑾没给对方转圜的机会，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会议室的音响里立刻传出陈默的声音，尾音带着槟城湿热的黏腻："赵先生，您的资金链很稳，但记住，别让那姓林的小子坏了我们的事。"
陈默的指尖在讲台上抠出一道白印，抬头时又笑了："录音可以伪造，不能作证。"他眼角的细纹因为用力而堆成褶皱，林怀瑾却注意到他西装袖口的金丝绣纹——和三个月前在槟城码头监控里，那个递给赵文浩密封箱的男人，穿的是同一款定制西装。
"那这个呢？"沈昭昭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抱着帆布包走上台，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像当年在考古工地跨探方。
投影仪的白光里，她抽出一沓A4纸，每一页都盖着银行公章："2021年3月15日，恒远文化向赵文浩个人账户转账五百万；2022年7月8日，三百万......这些交易备注都是'文物修复'，但据我核查，恒远文化同期并未承接任何官方修复项目。"
大屏幕上的数字刺得陈默眯起眼。
张馆长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如果属实，这不仅涉及行业道德问题，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败家子从破产到收藏届大佬 还可能触犯法律。"
"放屁！"角落里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赵文浩攥着西装前襟站起来，额头的汗把发胶都冲开了，"我、我去趟洗手间！"两个保安却一左一右挡住他的去路，他回头看向主桌——陈默的位置己经空了，方才还端坐在主席位的人，不知何时溜去了后台。
"你只是个替罪羊。"林怀瑾望着空座位，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赵文浩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手指死死抠住椅背，指缝里渗出血丝："他说......他说这些都是正常业务往来......"
记者的闪光灯连成一片，有个扛摄像机的小伙子挤到赵文浩跟前，话筒几乎戳到他鼻尖："赵先生，您和恒远文化的交易具体涉及哪些文物？"赵文浩张了张嘴，突然蹲在地上抱头尖叫，声音像被踩碎的玻璃。
散场时己是午后。
林怀瑾站在博物馆台阶上，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是沈昭昭发来的截图，网友把转账记录扒到了海外论坛，#陈默 文物走私#的话题己经冲上热搜第三。
"怀瑾。"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
林怀瑾转身，看见张馆长抱着个牛皮纸袋站在阴影里，"小刘今早把码头监控发我了，陈默的车牌号和报关单对得上。"老人拍了拍他肩膀，"做得漂亮，但别松懈。"
回家的路上，出租车驶过护城河。
林怀瑾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凌晨那条匿名短信。
他摸出怀表里的照片——父亲穿着白衬衫站在老宅银杏树下，笑得像个少年。"爸，"他对着玻璃哈了口气，雾气里的脸慢慢清晰，"我好像开始懂您当年为什么总说'文物有命'了。"
林老太太正坐在客厅剥柚子。
电视里播着陈默的声明："本人遭恶意诽谤，己委托律师处理......"老人把剥好的柚瓣塞进他手里，眼角的皱纹堆成花："你爷爷要是看见今天，得把那套祖传的茶碗擦三遍。"
林怀瑾咬着柚子，甜汁却在嘴里泛苦。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低声道："奶奶，他还没输。"
玄关的感应灯在他脚边亮起时，他摸出内袋里的铜镜——是今天论坛结束后，有位老先生硬塞给他的，说"这物件和你有缘"。
他对着镜面哈了口气，雾气里模糊映出自己的脸，指尖刚碰上去，忽然传来熟悉的灼热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烫，像有团火从指腹往血管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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