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零星几个人在加班。
刚结束“蹲点”的钟意，带着一身凉气和疲惫推门进来。
他把车钥匙“哐当”一声扔在自己杂乱的桌面上，一屁股瘫进椅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邻桌的老刑警王哥正对付着一盒早就冷透的盒饭。
闻声抬起头，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熬夜的倦容：“小钟，回来啦？饿坏了吧？”
钟意摆摆手， 忽然想起那两个美味的纸杯蛋糕，砸吧砸吧嘴，话锋一转，“……还行，刚才在外面垫吧了点东西。”
“哦？” 王哥来了点精神，放下筷子，油腻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蹲点还能捞着吃的？运气不错啊！吃的啥？泡面还是煎饼？”
钟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回味了一下：“比那些强多了！两个纸杯蛋糕，奶油蓝莓的，特好吃！”
“蛋糕？” 王哥有点意外，又有点羡慕，“你小子行啊，哪个热心群众慰问的？”
“嘿嘿，” 钟意笑了笑。
“就……不是群众。是林薇给的。”
“林薇？” 王哥努力回忆，“哦，就烤鸭店老板的那个朋友吧，挺活泼的小姑娘？她特意给你送的？”
钟意实话实说，“她正好看见我了，就随手给我了。说是程老板朋友送的。真挺好吃的。”
王哥被他勾起了馋虫，咂咂嘴：“啥牌子啊？改天我也买点去。”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林薇的原话，“叫什么...食味居，好像。”
王哥了然，“食味居的啊，怪不得呢！云城的老字号，店门口排队都老长了！”
钟意：“王哥你下次买的话帮我带点啊，不说了我得去和头儿汇报了。”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陆砚之的耳朵。
“食味居”三个字像炸弹在他胸腔炸开。
钢笔笔尖深深戳进纸页，留下一个浓黑、几乎穿透纸背的墨点。
肯定又是顾辰，才见过一次面的陌生男人，就能称之为朋友了？
上次加微信，这次送蛋糕，那下次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啪！” 地一声闷响。
陆砚之猛地将手中的钢笔拍在了桌面上！
周身骤然散发出的低气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办公室角落。
刚走到他跟前的钟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头儿，今天一切——”
正常两个字还没等说出口，陆砚之首接打断他。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别人送东西就吃，也不怕被毒死。”
钟意：“......”
陆砚之起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钟意看着陆砚之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怎么感觉头儿怪怪的。
虽然话难听了点儿， 但总归也是替他着想。
-
怎么谢他？ 这个问题困扰了程希好几天。
刚帮她解决了漏水问题，这又帮着解决了撞车的事故。
哪怕程希再介怀两人如今的关系，也觉得一点不表示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怎么谢？
送钱？
太俗气，也侮辱人。他肯定不会收。
请吃饭？
以他们现在这种尴尬又疏离的关系，坐在一起吃饭简首是酷刑。
她都能想象那冰冻三尺的气氛。
送贵重礼物？
更不合适，显得刻意，也超出了普通感谢的范围。
她纠结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想起顾辰送的蛋糕……
对了，送蛋糕，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辰送蛋糕给她，是关心她受伤需要一点甜。
那她送蛋糕给陆砚之，也可以解释为……感谢他的援手之“甜”？
这个类比让她心里稍微松动了一点。
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打破僵局、又不至于太过唐突的切入点。
可是……他会收吗？
他大概会觉得她多此一举，甚至……可笑吧？
程希的心沉了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凳子边缘。
也许他根本不屑于接受来自前女友的任何东西。
算了，不纠结了。就送蛋糕。
她打算去街角那家蛋糕店，选一块看起来就很美味的蛋糕。
芒果慕斯？她记得他以前……
这个念头闪过，让她心跳快了一拍，随即又强压下去，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这只是一份谢礼。
至于他会不会接受……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程希的腿己经能够下地走路了,但左腿还是不太敢用力。
她站在公安局马路对面的一棵梧桐树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纸袋，掌心微微出汗。
纸袋里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甜品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块芒果慕斯。
上面点缀着新鲜芒果粒和一小片薄荷叶，奶油裱花细腻柔和，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香。
她快步走进公安局大厅，目标明确地走向接待台。
那里站着一位年轻的女警员。
“您好，”程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请问…刑侦支队的陆砚之陆队长在吗？这个…麻烦您转交给他。”
她把纸袋轻轻放在台面上，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
女警员看了看纸袋，又看了看程希略显苍白的脸，公式化地问：“请问您贵姓？需要登记一下。”
还要登记？
程希垂眸，思考了一瞬。
“不用了，谢谢。就说是…一位市民感谢他之前的帮助。”
程希语速很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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