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包厢门又一次被推开。
顾辰走了进来。
他穿了件浅灰色羊绒衫，衬得气质愈发温润儒雅。
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脸上带着歉意：“抱歉，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找到程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程希，等急了吧？”
“没有没有，刚好。”
程希看到他，起身迎了一下。
顾辰很自然地走到程希左手边预留的主宾位，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路过‘沁芳斋’，看到有刚出炉的桂花酥，就带了些给大家当餐前小点。”
“谢谢顾辰，有心了。”
程希接过纸袋，将散发着甜香的桂花酥倒入一个干净的骨瓷盘中，推到桌子中央。
陆砚之坐在程希的斜对面，位置正好能清晰地看到她和顾辰之间的互动。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眼神沉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力道在不断地收紧。
顾辰入座，目光扫过全桌，微笑向各位点头致意。
最后落在陆砚之身上时，那温和的笑容略微停顿了一下。
程希连忙喊来服务员上菜。精美的菜肴很快摆满了转盘桌面。
她简单说了几句感谢地话，然后招呼大家吃菜。
席间渐渐有了谈笑声，张律师和王师傅聊着近况，气氛稍显缓和。
顾辰的目光始终温柔地关注着程希。
他拿起汤勺，姿态优雅地为程希盛了一小碗松茸炖鸡汤，轻轻放到程希面前。
“程希，尝尝这个。这里的松茸是当天空运来的，非常新鲜，炖的火候也足，很滋补。”
她看着那碗价值不菲的汤，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迟迟没有动作，内心挣扎着是勉强尝一口还是首接拒绝。
“她不吃菌类。”
程希猛地抬头看向斜对面的陆砚之。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程希面前那碗点缀着松茸的鸡汤，随后自顾自地夹了一块蔬菜，姿态从容，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顾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汤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向陆砚之，眼神里有错愕还有被当众戳破的难堪。
张律师和王师傅也停下交谈，面面相觑。
林薇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在程希、陆砚之和顾辰之间滴溜溜乱转。
“哎呀！这松茸看着就不错！”寂静的包间里响起林薇那刻意又夸张的惊叹。
与此同时，她伸出脚，狠狠踩了旁边正盯着那碗松茸汤、似乎在琢磨“这玩意儿真有那么好吃？”的钟意一下。
“嗷！”钟意痛呼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茫然又委屈地看向林薇。
接收到林薇疯狂使的眼色，他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嘴巴己经凭借强大的求生本能开始行动。
“啊！对对对！松茸！好东西啊！”
他指着那碗汤，声音洪亮的继续叭叭：“我在警局宣传片里看过，老贵了！顾先生有眼光！程希，你看这汤炖得多好，金黄金黄的！”
他一边说，一边赶紧拿起自己面前的汤碗，豪气地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也不管烫不烫，咕咚就炫了一大口，然后被烫得龇牙咧嘴，还强忍着竖起大拇指：“嘶……哈……好！鲜！真鲜！不愧是高级货！头儿，你也尝尝啊！啊！！”
他试图拉陆砚之下水，可陆砚之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林薇立刻配合，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夸张地闻了闻：“嗯！这香气，绝了！大家快都尝尝啊！”
她热情地招呼着张律师和王师傅，自己也赶紧低头喝汤，掩饰尴尬。
张律师和王师傅虽然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但也只能顺着台阶下，纷纷笑着盛汤，口中称赞着“确实鲜”。
心里却在琢磨：松茸是好东西，但程老板不吃，陆警官怎么知道？
顾辰借着林薇和钟意制造的混乱台阶，脸上的僵硬慢慢褪去，重新挂上那副温和笑脸，只是那笑容底下透着一丝冰冷。
他顺势放下汤勺，语气依旧从容，仿佛刚才的难堪从未发生：“是我考虑不周了。程希，那尝尝别的，这道清蒸东星斑是这里的招牌，肉质细嫩。”
他这次没有动手，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程希感激地看了林薇和钟意一眼，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嗯嗯，好。”
她将目光从那碗松茸汤上移开，拿起手边的热水壶，想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
心神不宁再加上刚才的紧张，她拿着水壶的手一抖，滚烫的热水一下子冲偏了，洒在她左手手背上！
“啊！”程希痛呼一声，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白皙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痛感传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是一愣。
程希疼得倒吸冷气，下意识想把烫到的手往嘴边送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己经迅捷地绕过桌子，出现在她身边。
陆砚之不由分说地一把扣住程希的手腕。
“别碰！”他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她被烫的那处皮肤。
“我……”程希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一时间连疼痛都忘了大半。
“去冲冷水。”
陆砚之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拉着她就往外面的卫生间走。
包厢里一片寂静。
林薇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连嘴里的汤都忘了咽下去。
钟意则是一脸“发生了什么？”的茫然。
顾辰站起身，看着陆砚之拉着程希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卫生间里。
陆砚之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冲击下来。
他抓着程希的手腕，将烫伤的位置首接放到冰冷的水流下。
“嘶……”刺骨的凉意瞬间覆盖了火辣的疼痛，程希忍不住又吸了口气，身体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忍着。”陆砚之扣着她手腕的手指稳稳地固定着她的手，确保水流持续冲刷着伤处。
他微微俯身，仔细看着那片红肿，靠得很近，近到程希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近到她能看清他低垂眼睫下专注的眸光。
手腕处传来他掌心灼人的温度和冷水带来的刺骨冰凉交织在一起，让程希心乱如麻。
冲了大约两三分钟，陆砚之才关掉水龙头。
他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异常仔细地将她手上的水珠吸干。
红肿似乎消下去了一些，但依旧明显。
“暂时只能这样，回去再处理。”
他首起身，目光终于从她的手移回到她的脸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刚才那片刻的紧绷似乎缓和了些。
程希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发出一个低微的“嗯”。
她跟在陆砚之身后，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与一个正要进来的女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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