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孙子好像出了一次事故，没过多久他爸爸就失踪了，好像妈妈也不在这边。”
“可以把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员信息给我们一下吗？”
“好，可以。”老警员连忙站起来，档案室本就光线昏暗，他年纪又大了，带着老花镜找了半天才拿出一叠东西。
抽调的时候还把同年的案件一起抽了出来，那泛黄的档案袋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潮湿，也就是一晃，谭逆鳞注意到一个案子。
“等等——”他突然叫住管理员“这个我能看看吗？”
管理员眯着眼看过去，点点头“可以呀，可以，你们看。”
“90年的案子？”廖科也凑过来，档案员一边应答一边找东西“对，我们这地方小，没有那么多系统，没有解决的案子就这么放在我这里，这个也是同年发生的。”
谭逆鳞看了他一眼，慢慢打开档案。
看到第一页两个人都愣住。
“那个女人也很奇怪，对了，当时来报案的是她哥哥还是老公来着？”老档案员稍微停了一下，摸了摸眼镜，“太久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那男的在警察局外面等了两个多月。”
“听说从外地来的，啊，找到了。”老档案员高兴的把那张信息表抽出来，递给对面的人。
“都在这里了。”却见对面两个人神色凝重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殷九妹。”谭逆鳞在车上快速翻着资料，前面开车的廖科回头看了他一眼，听到他语气急促的继续说“临海人。”
谭逆鳞的手指快速划过泛黄的纸张，找到家庭成员那一栏“孤儿？没有家庭成员？”谭逆鳞不信邪继续往后面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想到什么，他马上去拿手机，赶巧手机有人打电话进来。
“喂？”
“你在哪？”谭嘉坤那边环境有些嘈杂，谭逆鳞听出是在医院。
“你猜——”电话里传来谭嘉坤戏谑的笑声。
“谭嘉坤，我告诉你。”谭逆鳞急了，廖科后视镜里面看他“你别给我乱来！”
电话里传来他哥有点不太高兴的声音“胆子越来越大了，嗯？都开始首呼其名了。”
谭逆鳞咽了一口唾沫，反应自己有点过激，他是被他哥搞怕了，上次殷玖被打得进急诊室，到现在他都心有余悸。
“廖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谭逆鳞抬头看向前面“对，我们刚去了一趟乡菇派出所。”那头静了片刻“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了那个画像里面的女人，她叫殷九妹，临海人！他和殷玖的师父殷十世认识，三十几年前殷十世在乡菇派出所报过失踪案！这个女人在这里失踪了！”
“逆鳞，先回来吧，我有点事要告诉你。”
挂了电话，谭嘉坤迎上对面人的视线“你们真有意思。”谭嘉坤眼底全是冷色“我弟弟是因为你才被卷入这件事的吧。”
殷玖嘴唇拉成一条线。
“我对你们没兴趣，但是如果我弟弟有任何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
“谭局——”殷玖的脸色十分苍白，但他并不忌惮眼前的人，谭逆鳞是谭逆鳞，谭嘉坤是谭嘉坤，甚至谭逆鳞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可以纵容谭逆鳞在自己面前有任何姿态但不是说他要小心翼翼放低姿态面对他们谭家的所有人。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会牵连到你弟弟。”
“最好是这样。”说完谭嘉坤突然想起什么，他低头笑了笑，打量病房几眼，他身后的伤还没好，时不时隐隐发疼，“我弟弟想和你谈恋爱。”
殷玖目光微缩，嘴唇绷成一条线，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今天是谭嘉坤，明天就可能是谭逆鳞的父母，但是不管是谁，殷玖没有想过妥协。
“没关系，我们家男女平等，你是男的是女的无所谓，但是——”
“我没有玩弄你弟弟的感情。”
“最好是。”谭嘉坤赏识他的知趣，之后是沉默，两个人还没到看对方顺眼的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谭嘉坤站了一会儿就走出去抽烟。
第二根烟还没抽完，就看到谭逆鳞急急忙忙跑上楼，他靠着走廊笑着打量谭逆鳞。
“干什么，这么着急？”后面廖科慢慢上来，见他老烟枪一样，没忍住无语的摇摇头。
“你来干什么？”谭逆鳞盯着他“这是医院，不让抽烟。”
“这可是抽烟区。”谭嘉坤指指一边的警示牌，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烟让廖科抽走了。
谭嘉坤“··········”
“你这么着急把我们叫过来干什么？”廖科对他十分不满，作为行动的责任人一声不吭就跑了，现在又突然出现。
“我又没着急。”谭嘉坤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只是让他过来一趟。”
廖科回头看谭逆鳞，谭逆鳞有点尴尬的别开脸。
谭嘉坤一眼就看出他什么心思了。
“我对躺在床上的病人没什么兴趣，揍他也是等他能下床之后。”
“你！”谭逆鳞要发怒被廖科拦住。
“少说点。”廖科不赞同他嘴贱，又推了谭逆鳞一下“他要是再敢打人，我就敢拘留他。”
“呵——”谭嘉坤摸了摸口袋，突然触到廖科的目光，下意识把手挪开，他就带了这么一包烟过来，被没收就没了。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知道点有趣的东西。”谭嘉坤看着他突然坏笑的勾起嘴角，谭逆鳞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他哥一般露出这个笑容都没有什么好事，八成有人要倒霉。
“你告诉爸妈了？”
“嗯？”
“我和殷玖的事。”
“需要我给爸妈转述一下吗？”谭嘉坤突然来了一点兴致“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转述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说。”
“什么时候告诉，通知我一声，我想看看你的惨样。”
谭逆鳞“·········”
“说正事。”廖科提醒两人。
“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谭嘉坤问。
“正在查。”谭逆鳞吐槽，如果不是你的电话我们现在己经赶到下一个证据前了。
“我说命案。”谭嘉坤冷笑一声“那个死掉的女孩子。”
“没有。”廖科摇摇头“暂时还没有确定，凶器还没找到，还有，你们说的那个煤油灯也没有找到。”
“临时起意还是蓄意己久？”
“不能确定。”廖科回答谭嘉坤的话，说完听见谭逆鳞说“殷玖说那个人可能针对的是他。”
见两个人看着他，谭逆鳞继续说“那个煤油灯是特定的，殷玖每晚上九点之后需要进入守灵的那间房待几个小时，带着那个灯进去，她那天晚上把灯借给了那个女孩，如果单看背影，大晚上很容易认错人。”
谭嘉坤眯起眼，觉得十分有趣的摸了摸下巴“所以杀错了？”
谭逆鳞看他这个样子就很恼火，他好像巴不得出事的就是殷玖“那为什么煤油灯不见了？”
“应该迫不得己。”廖科想，一个灯非要拿走，只能说那个东西不小心成了一个破绽，能证明凶手的破绽，所以对方才急着把东西带走。
“李铭杰，董迁，那个聋哑人，殷玖——”谭嘉坤说完遭到谭逆鳞警告的眼神“行吧，最后一个排除，这三个人都有可疑。”
“其实还有一个人。”谭逆鳞突然说。
“谁？”谭嘉坤和廖科看向他。
“那个管家。”
“所以我师父和这个女人认识？”殷玖拿着两张照片打量。
“嗯”谭逆鳞点点头，然后看向一边的殷红“你老家的地址方便给我一下吗？”
殷红愣了片刻，点点头“可以，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见我家里的人听过我爸年轻的时候有”她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殷玖。
“如果三十几年前这个叫殷九妹的人在乡菇失踪了，她又很巧的死在了李家老宅。”
他突然弯起嘴角冷笑，那样子很邪乎，像是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那我师父和李家老爷子一定做了什么交易，以我为代价。”
“你也别太早下定论。”谭逆鳞拿过他被子上散乱的资料，虽然他答应殷玖有什么新的线索要告诉他，但是他并不想让殷玖因为这件事心里太难受。
龚思文说的没错，他们心里困着一座牢笼的人，很难让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要他们不愿意主动透露，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们那张平静的表情下真实的情绪是什么。
而殷玖更甚，谭逆鳞几乎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殷红有事需要找董迁，没坐一会儿她就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殷玖和谭逆鳞，谭逆鳞拿着以前那个旧案卷坐在沙发上翻看，越看他觉得越奇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时发现殷玖正盯着他。
“干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李家的人杀了殷九妹，殷十世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故意领养了我，用替葬的方式来报复李家。”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相反可能性还非常大，其实谭逆鳞心里己经有这个猜想了。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因为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子，那牵扯的太多了。
他皱了皱眉，刚才他哥告诉他们的事也非常奇怪，李响原来在读书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并且两个人还十分要好。
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家里人不同意，听说因为这个事李响和他爸爸闹到非常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后李响还是同意了家里的安排，和李铭杰的妈妈结婚了。
“替葬真的会改变一个家的运势吗？”谭逆鳞认真的问，可是如果是这样子那殷十世明明就是在帮李家，就不存在报复的问题，上面那个可能性就不存在。
“如果我和李铭杰，你选一个，你会选谁？”
谭逆鳞一愣，有点没明白他说什么。
“他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吧。”
确实挺深的，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感情，这个不能有假，但是兄弟和媳妇不能比吧？大家不都比婆媳吗？
比如妈妈和媳妇同时掉水里，先救谁，谭逆鳞都想好这个答案了，为什么要媳妇和兄弟比？
“算了。”殷玖突然没有兴趣问了，他转了一个身背对谭逆鳞。
谭逆鳞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这是个不回答就作死的问题，比媳妇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这个问题更重要。
“我和他确实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这没有可比性吧。”
“呵——”殷玖笑得十分不怀好意，甚至恶趣味满满“你没有想过吗？既然我和殷九妹存在一定的关系，那有没有可能我和李家，李铭杰也存在一定的关系。”
殷玖顺了顺头发，柔顺的发丝在他指尖滑过，带着凉意“开棺了，就要有人下葬，如果有人想我去替葬，很可惜我没有这么好的善心，这副棺材总得有人进吧。”他黑的仿佛可以吸人进去的眼睛弯起，眼睛下的弧度像个弯刀，扎的人头皮发麻。
谭逆鳞看着他，放下自己手上的那堆东西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殷玖沉默。
谭逆鳞皱眉，略有不满“我查到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如果知道了什么你需要告诉我。”
“凭什么？”殷玖完全是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了，感觉自己幼稚得不行。
“还凭什么？”谭逆鳞龇牙咧嘴双手撑在他耳两侧，低着头看他“凭现在我们是两口子，你得向我报备动向！我不是都给你汇报了！”
殷玖“········”他有点不太习惯，目光躲开谭逆鳞的对视“我不知道。”
“狡辩。”
殷玖皱眉“我真不知道。”
“那你刚才说开棺了，总要有个人下葬是什么意思？”
“行业的规矩，替人开棺了，就要送人下葬，如果有人开了这个替葬的棺，就要有人替老爷子下葬。”
“可老爷子己经去世了，骨灰还在老宅子里面。”
“这就是替葬的邪门之处，用其他人的棺盖住李老爷子的棺，压住李家本来的运数，换新的运数。”
“就是用这个替葬的人换老李家原来的运数？”
殷玖点头。
可谭逆鳞有点不解，李家顺风顺水哪来的厄运？
“人丁不旺？”他脑子里突然响起他哥之前说的话，看着殷玖的眼睛也慢慢变大变大。
“难道是这个原因吗？”他想起小的时候爷爷总是说老李家就这一个独苗苗，让他们顾着李铭杰一点。
“我听我爸说好像李响就是铭杰的爸爸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在他之前那些孩子都没有顺利生下来，可……”
“会有这个原因。”殷玖扶着他的胳膊，谭逆鳞的身上很暖，相对于殷玖怎么都无法暖和的手，他就像个小火炉“你还记得李家老宅大厅那三幅油画吗？”
谭逆鳞点点头。
“发现有什么问题了吗？”
谭逆鳞皱着眉，低头想了想，摇摇头，他没什么艺术细胞，感觉不出那三幅肖像画有什么不一样。
殷玖也不为难他，让谭逆鳞去发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可能有点为难他“服装。”
他恍然大悟“军阀，将军，士官 。”
殷玖苍白的脸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祖上杀伐太重会影响后代的运势，沾的血太多了，死于非命的也多，所以厄运会渐渐伴随后一代出来，有非常明显的现象就是人丁不旺，幼子多病，家畜不安。”
“李老爷子还信这个？”谭逆鳞觉得匪夷所思。
“人性……”殷玖嘴角拉平“是经不住考验的，而且坐到李老爷子那个位置，诱惑比普通人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谭逆鳞久久没有反应。
殷玖摸了摸他的手背，像是安抚他难过的心情“如果我师父也正好利用这点，准备替葬的那个人是我，那李家真的到这一代就完了。”
“为……”谭逆鳞心头一颤，为什么？但是他没有问出来，为什么？如果殷玖真的和李家有关系，殷十世故意让他去替葬。
谭逆鳞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是想想都觉得十分阴毒和邪恶，他又想起之前用死猪压兰勤鸣遗体下葬的那件事，这些人真的丧心病狂到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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