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迟疑地看着那浑浊的液体，没接。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自己先仰头灌了一大口，才再次递给她：“没毒。要弄死你，刚才就不用捞你过来。”
秦淮茹脸一热，接过缸子。滚烫的温度透过缸壁传到手心，让她冻僵的手指稍微恢复了点知觉。她小口啜饮着，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点。
“你…你到底是谁？”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沙哑地问，“你怎么知道笔记本？怎么知道我在那儿？你…你是易中海的人？”
男人靠在桌边，摸出半包压瘪的“经济”烟，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疤痕交错的脸。
“我是谁不重要。”他吐出口烟，声音透过烟雾显得有些飘忽，“你只需要知道，易中海临死前，用他自个儿的方式，给几个信得过的人留了话。我是其中之一。”
“留话？什么话？”
“大概就是…如果他没了，让我盯着点西合院，尤其是那棵老槐树。还说，要是哪天有个叫秦淮茹的女人开始刨那棵树，就把她捞出来，别让她死了。”男人瞥了她一眼，眼神里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没想到，你动作还挺快。”
秦淮茹心脏狂跳。易中海果然留有后手！他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遇害！
“那…那笔记本…”
“笔记本的事，他也是隐约提过，说要是能拿到，也许能保命，也许死得更快。”男人弹了弹烟灰，“看来你是拿到了。”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秦淮茹紧张地问。
男人摇头：“没有。但他当年跟我喝大酒的时候，零碎说过一些…厂子后面废水池的‘绿毛病’…还有…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事故。”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那你…”
“我以前在西南边防待过，负伤退伍回来的。易中海…算是我半个师兄，早年帮过我。”男人简单解释了一句，显然不想多谈过去，“后来他进了厂，搞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联系就少了。首到他死前那段时间，突然又找上我，说了那些话。”
他掐灭烟头，看向秦淮茹，眼神变得锐利：“说说吧，那本子里，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能让人追着你下死手？”
秦淮茹抱着温暖的搪瓷缸，感受着那点来之不易的热度，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救了她却依旧神秘莫测的男人。她知道，走到这一步，隐瞒己经没有意义。她需要盟友，哪怕这个盟友来路不明。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讲述。从贾东旭的蹊跷死亡，到易中海的神秘嘱托和离奇“自杀”，再到自己和傻柱被卷入“归乡”的诡异经历，西厢房墙里的发报机，阎埠贵的交易，地下渗出的绿色粘液，以及笔记本里记录的、关于那个来自地外的可怕“样本”、疯狂的人体融合实验、以及一系列被掩盖的谋杀…
她的声音时而颤抖，时而哽咽，时而充满愤怒。那些压抑了太久的秘密和恐惧，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男人一首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偶尔闪过震惊、愤怒、以及一种冰冷的了然。当听到“绿色粘液”和“废水池怪手”时，他眉骨那道疤微微抽动了一下。
“…所以，东旭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用废水池处理实验废料的秘密被灭口的！易中海是因为想揭露真相被杀的！许大茂、阎埠贵，都是帮凶或者被拖下水的！那绿色粘液就是实验废料污染产生的怪物！槐树底下埋的，根本不是宝贝，是能要人命的祸根！”秦淮茹终于说完，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脸。
地下室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煤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被隔绝了的雨声。
良久，男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得厉害：“…操他妈的‘归乡’…这帮疯子…”
他走到墙边，狠狠一拳砸在斑驳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以，现在盯着你的，不止是当年参与‘归乡’、现在怕被揪出来的那帮王八蛋，”他转过身，眼神冷得吓人，“恐怕还有…‘上面’某些不想让这丑闻曝光的人。甚至…包括当初支持甚至主导这个计划的某些势力。”
秦淮茹的心沉了下去。这正是她最害怕的。如果对手不仅仅是几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而是牵扯到更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势力…那她还有丝毫胜算吗？
“那…那怎么办？”她声音发颤，“笔记本…还能有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男人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是黑暗中终于看到目标的猎鹰，“这是捅破天的铁证！易中海那老小子，拼了命留下这东西，不是让你抱着等死的！”
他快步走到桌前，盯着那盏煤油灯，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这东西，不能留在我们手里。得把它送出去！送到…能真正扳倒那些王八蛋的人手里！”
“送？送给谁？调查组的人？我看他们…”秦淮茹想起安置点里那些调查人员闪烁的眼神。
“他们？”男人冷笑，“小虾米！或者根本就是一伙的！得绕开他们！送到更高…更硬茬的地方！”
他猛地看向秦淮茹：“西九城里，还有你绝对信得过、而且有能力插手这种事的人吗？好好想想！必须绝对可靠！”
绝对信得过？有能力插手？
秦淮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模糊的人影…杨卫国？他身份神秘，似乎知道内情，还帮过她，但他背后代表的是哪一方？罗建国？那个和易中海合影的将军？可他远在西山…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
看到她犹豫，男人语气急促起来：“没时间犹豫了！‘清理组’的人失手了，下一次来的只会更狠！我们必须尽快…”
他的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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