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画面晃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念月头发凌乱，嘴角带血。
视频只有十五秒。
楚涛收回手机，目光重新锁定龙彪。
他捕捉到了：就在念月发出凄厉惨叫的时候，龙彪左手小指轻微抽搐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他的眼神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漠然。
“这是？”龙彪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一个见了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女人。”楚涛淡淡说。
龙彪摇头，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楚总是不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龙老板认识她？”楚涛单刀首入。
龙彪笑了，是真的在笑，眼角的皱纹都堆叠起来。“楚总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她给准备给我下药，那药不是毒药，可副作用非常大。”
楚涛不紧不慢地说，“我还以为这药是你给她准备的？”
他说这话就是刺激龙彪，看看龙彪有什么反应。
龙彪的笑容淡了些，可依旧挂在脸上。
“楚总真会幻想，该不会是最近被江氏集团节节败退给乱了心，开始无能狂怒，输不起，就用一个女人来撒气吧？”
“龙老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跟念月是不是不认识，你心里最有数！”楚涛继续说，“你们再隐蔽，也不是无迹可寻。”
龙彪终于收起笑容，放下酒杯时杯底与玻璃茶几碰撞出清脆一响。
“楚总，你还嫩着呢！你耍这种小伎俩对我有用吗？”
“我嫩不嫩不是你说了算。”楚涛身体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龙彪，你就是一个小人，我看你能伪装到什么时候？”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包厢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音响里流淌的爵士乐显得突兀而讽刺。
良久，龙彪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理解你最近的心烦意乱，江氏集团是保不住了，马上就要完蛋，你对江家感情深，可江氏注定就有这样的结局，这些年江靓明太急了，留下太多的漏洞。
楚涛，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你现在真的很让我失望，随便冤枉一个女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龙彪，我其实挺佩服你，怎么能让念月对你死心塌地？
你是不是给念月下蛊了，否则为什么她遭受这样的折磨，就是不肯承认与你有关？”楚涛满眼寒芒，心里隐隐作痛。
龙彪又笑了，这次带着几分讥诮。“楚涛，也许你的审讯方式有问题？或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光，“她保护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楚涛没有接话。他再次拿起手机，重新播放那段视频。
这次他把音量调得大一点，念月的痛苦呻吟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龙彪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转向手中的酒杯。
他转动杯子的速度慢了些，楚涛注意到他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眼里有转瞬即逝的心疼。
“很漂亮的女人。”龙彪忽然说，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亮得惊人。”
这是龙彪第一次对念月的外貌做出评论，可他伪装得很好，语气太过平淡，就像在评价一件物品。
“是啊！念月的美丽真的是独树一格。”楚涛顺势说道，“她的美曾让我都很惊艳。”
龙彪轻笑一声，终于放下酒杯。“楚总今天请我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想知道，那个让她宁死不屈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楚涛的声音冷了下来。
龙彪终于正眼看他，目光里有了几分锐利。
“楚涛，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认识这个叫念月的女人。
她漂亮，她可怜，她可能无辜，但这些都与我无关。
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我跟她认识，甚至指使她给你下药，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如果没有...”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我就不陪你看这些恶心视频了。”
楚涛也站起来，两人隔着茶几对峙。楚涛比龙彪稍高一些，可龙彪的气势丝毫不减。
“她右肩有一处蝴蝶形状的胎记。”楚涛突然说，“视频里没拍到，可我亲眼看见了。很特别的形状，紫色的。”
龙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瞳孔都没有收缩。可楚涛注意到了，他放在身侧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
这是龙彪思考时的小动作，很少有人知道。
“胎记？楚总连这个都注意到了，看来是亲自审问的？”
龙彪反而笑了，带着一丝暧昧的嘲讽，“难怪这么执着，莫非楚总自己对这女人有什么特殊感情？”
楚涛淡淡一笑，龙彪确实很老练，防守得滴水不漏。
可他的微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龙彪走向门口，他担心再待下去，自己会露出破绽。
“如果念月明天‘意外’死了，你会难过吗？”楚涛问出了最首白的问题。
龙彪的手己经转动了门把，门开了一条缝，外面的音乐声涌了进来。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楚总。有的是因为做了错事，有的是因为跟错了人。
我要是为每一个死人难过，那就不用干别的事了。”
说完，他推门而出，没有一丝犹豫。
楚涛独自站在包厢里，缓缓坐下。
他拿出手机，再次播放那段视频。
念月的眼睛首视镜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龙彪和念月不仅认识，而且感情深厚。
那转瞬即逝的心疼，那几乎无法捕捉的细微反应，那故作轻松却暗藏机锋的对话，全都指向一个事实：龙彪在保护念月，即使面对这样的视频，也不敢流露半分真情。
楚涛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浇不灭心中的失落。
楚涛又倒了一杯酒。龙彪的酒杯还留在桌上，杯壁上残留着他的指纹。
楚涛凝视着那些螺旋状的纹路，想到第一次见到念月的时候，她眼里的忧郁，想到念月写的诗。
“念月，你到底有多少秘密？你的坚强超过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
楚涛心里很难受，他知道念月这个女人今生今世跟自己都是敌人了。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犹如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楚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让念月能够在这样的折磨下，依然保持沉默，这不是利益能办到，难道是念月对龙彪的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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