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者】抵达倒计时:1年1个月29天。
【远航者号】,像一滴融入了黑夜的、孤独的墨,在死寂的太空中,无声地航行。
舰桥上,只有陈星一个人。
他己经与这艘被改造的战争堡垒,彻底融为了一体。他的神经系统,就是船的操作系统;他的意志,就是船的引擎。
他能感觉到,在那由【初号机】超材料构成的、冰冷的船体深处,正流淌着两股温暖的、跨越了时空的意识。一股,是林默那片宛如星海般宏大、却又带着无尽孤独的守护之意;另一股,是苏晓月那份跨越了百年等待的、最温柔、也最坚韧的爱恋。
这艘船,不再是一堆冰冷的金属。
它,是活的。
它承载着一个文明,两代英雄,三个人的爱情、使命与传承。
陈星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虚空,望向那片位于柯伊伯带的、巨大的“坟场”。
……
【希望号】的残骸,依旧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它像一个忠诚的、己经完成了使命的哨兵,在被【归零者】的“静默”彻底侵蚀前,为它的母星,传回了最后的情报。
而它的不远处,那艘属于“兄弟”文明的、长达三百公里的幽灵船,则像一头死去了亿万年的、远古巨兽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宇宙最残酷的法则。
【远航者号】,缓缓地,停靠在了这头巨兽的“尸体”旁。
“开始吧。”
陈星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远航者号】核心的“混沌熔炉”阵列之中。
“以我之名,以‘M’之名,以所有不愿被抹除的‘意义’之名……”
“现场铸剑!”
下一秒,【远航者号】舰首那巨大的、螺旋状的能量聚焦装置,猛地亮起!
一道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巨大的“触手”,从舰首伸出,像贪婪的巨蟒,开始疯狂地吞噬、分解那艘幽灵船的残骸!
那些被“兄弟”文明视为失败品的、扭曲的金属零件,那些被随意丢弃在维修舱里的、烧焦的碎片……所有的一切,都被毫不留情地卷入【远航者号】的熔炉之中!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在星海中进行的“资源回收”。
更是一场,跨越了两个文明的、最悲壮的“技术传承”。
陈星的意识,在熔炉的高温中,感受着“兄弟”文明留下的、最后的“记忆”。他能“看”到他们当年,是如何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重新再来;他能“听”到他们,在面对无法逾越的技术壁垒时,所发出的、不甘的怒吼。
“还不够……还不够……”
陈星能感觉到,熔炉中的能量,正在以一种几何级数暴增,即将达到临界点。但他从那些“失败品”的记忆中,读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要想铸造出那把足以对抗【归零者】的、终极的“概念之剑”,需要的,不仅仅是材料和能量。
它还需要一个……“坐标”。
一个能够让所有混乱的“意义”,凝聚成一个点的、绝对的“精神坐标”。
而这个坐标,放眼整个太阳系,只有一个。
……
地球,【鹊桥基地】。
苏晓月正站在巨大的“天梯”共振器前,指挥着最后的调试。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深邃的星空,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个正在星海尽头,孤独奋战的男人的眼睛。
她笑了。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走到了那张曾属于林默,后来又属于陈星的链接椅前,缓缓地坐了上去。
“晓月!你要干什么?!”赵思源师兄大惊失色。
“去当他的‘坐标’。”苏晓月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一个人,是无法对抗整个宇宙的。但两个人,可以。”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毫无保留地,连接上了那座正在向土星延伸的、巨大的“天梯”。
她将自己,变成了那座桥的“桥魂”。
……
柯伊伯带。
当苏晓月的意识,通过“天梯”的共振,跨越十几亿公里的距离,与【远航者号】的熔炉连接在一起时,陈星感觉自己那即将被巨大能量撕碎的意识,瞬间找到了一个可以停泊的、温暖的港湾。
“谢谢你。”他在意识的深处,轻声说。
“我们,是一体的。”苏晓-月的声音,在他的灵魂中回响。
下一秒,两个人的意志,两代人的传承,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远航者号】的“混沌熔炉”,爆发出了一阵无法用任何仪器探测到的、璀璨的“灵魂之光”!
那艘巨大的幽灵船残骸,在瞬间,被彻底吞噬!
随即,一柄“剑”,在熔炉的中央,缓缓成型。
那不是一柄由金属构成的剑。
它没有实体,没有颜色,甚至没有固定的形状。
它是由最纯粹的“意义”本身,构成的。
它是由林默的“守护”,苏晓月的“爱恋”,陈星的“勇气”,以及那两个己经逝去的“人类”文明,最后的“不甘”,共同铸就的……
【文明之剑】。
就在这把剑成型的瞬间——
【希望号】的哨站,传来了它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警报。
那支由纯粹的“静默”构成的、沉默的【归零者】舰队,己经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奥尔特云。
它们来了。
陈星,或者说,己经与【远航者号】融为一体的他,缓缓地,调转了舰首。
他手持着那柄看不见的、却又足以斩断一切虚无的【文明之剑】,独自一人,迎向了那片,能吞噬整个宇宙的……
无尽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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