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白袍人听见甲胄相撞的轻响，齐刷刷转头望过来。
楚奉天立在中间，银白袍角垂在琉璃砖上，映出淡淡光晕。他望着李佑安，眼神平淡，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谢无尘站在旁边，垂着眼，长睫毛遮住眼底的光，从头到尾没抬过眼，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唯有张玉城，折扇轻敲掌心，视线先在赤蝎冷峭的侧脸停了停，又滑到阿满抓着衣角的小手上，慢悠悠开口：“几位是刚到青霖城？”他腕间金铃轻响，语气带点甜意：“今晚城主府有宴，我带了些‘凝气丹’，修士服下能稳筑基境，还有‘玉肌膏’，姑娘们抹了能润去修行留下的燥纹。”
李佑安没接话，侧身让赤蝎带着阿满先走。
“别急着走啊。”张玉城往前半步，折扇轻轻拦在赤蝎身前，腕间金铃叮地一响。他没看李佑安，只从纳戒里摸出两本蓝皮册子，指尖捏着册子边角往赤蝎面前递了递：“这是‘流云刀法’的拓本，姑娘身法利落，练这个正好。”
又摸出个玉瓶，塞到阿满手里，瓶身还带着点他指尖的温度：“这里面是‘聚灵散’，泡水喝能让灵力长得快些。”
两本册子和玉瓶都没递向李佑安和葛三缺，他凤眼弯着，笑意像糖霜裹着的刀片，死死绞住赤蝎接过册子的指尖。和阿满捧着玉瓶的小手上：“就当……交个朋友？”
周围散修们顿时窃窃私语。
“嘶，这出手也太阔了！‘流云刀法’拓本在拍卖行能炒到天价！”
“天骄就是不一样，随手给的东西都能让咱们少奋斗十年！”
“那玉瓶里的要是真聚灵散，我要是能得半瓶，突破灵煞境都有指望了！”
“哎，你看他只给那两位姑娘……这是特意结交吧？”
“羡慕不来哟，人家这身份，扔块石头都能砸出宝来……”
议论声嗡嗡的，混着街面的嘈杂，像一群飞虫围着蜜糖打转。
赤蝎指尖猛地收紧，刀鞘发出半声轻响。
“酉时三刻，城主府。”张玉城收回折扇，笑得像藏了糖的狐狸，“来不来随你，只是那淬灵玉，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三人转身离去时，楚奉天的玉佩撞在甲胄上，发出沉闷的响；谢无尘背影融进人流，悄无声息；只有张玉城的金铃声，像根细线，若有若无地缠在阿满的发梢。
“李兄，他盯着蝎姐和阿满看了八回了！”葛三缺跟在后面，声音发急。
李佑安没说话，拐进巷尾的“迎客来”客栈。
二楼客房刚坐下，就听见楼下散修们拍着桌子议论：
“听说了吗？今晚天骄宴是三位上界下来的大人物设的！”
“楚氏家族的那位据说一拳能砸穿青石山！”
“还有玲珑阁少阁主，手里有能活死人的药！”
“最神秘的是静心谷那位，据说能看透人心呢！”
阿满扒着窗沿往下看，小声问：“淬灵玉……真能让人变漂亮吗？”
赤蝎按住她的肩，冷声道：“别信他的。”
李佑安端起茶杯，杯底沉着片茶叶：“去看看。”
“啊？”葛三缺瞪眼，“那明显是冲她们俩来的！”
“正好看看，这些‘天骄’下界来，到底想干什么。”李佑安吹了吹茶沫，“何况……”他瞥了眼阿满发亮的眼睛，“总得让小姑娘知道，有些糖裹着毒。”
琉璃盏映着灵酒，晃出金红色的光。
李佑安推开天骄宴的雕花木门时，门轴“吱呀”一声，门口侍女手里的玉盘抖了抖，终究没敢落地。他掸了掸衣襟上的灰，手插在袖袋里，瞧着像来串亲戚的。
“哟，人够全的。”他扫了眼厅中，径首找了张空案坐下。
青玉台上的修士们纷纷转头，有人酒杯停在唇边，有人手按在剑柄上——青霖城的宴，还没人敢这么随便。
“倒是准时。”张玉城摇着折扇走过来，白袍上绣着的银线莲花在灯下发亮，“还以为你不敢来。”
李佑安刚抓起酒壶，闻言指尖一顿，抬眼时眉梢勾着点痞气：“你连淬灵玉带剑谱都往姑娘们眼前递了，我不来瞧瞧这场‘好戏’，岂不可惜？”
赤蝎正低头擦拭弯刀，听见这话动作微顿，刀身映出她冷峭的侧脸。阿满攥着衣角，偷偷往案上的灵果瞟了眼，又飞快低下头。
张玉城像是没瞧见这细微动静，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目光扫过厅中：“诸位或许不知，这位李道友看着随性，本事却不小——方才在城外，仅凭一柄剑就震退了三名玄甲卫。”
这话一出，原本窃窃私语的修士们顿时静了静，重新打量李佑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李佑安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脖颈往下淌：“张道友倒是消息灵通。”
“略懂些门道罢了。”张玉城笑得温煦，话锋却突然转向身侧，“忘了介绍，楚兄是上界楚氏家族的嫡子，‘裂山拳’练得出神入化，一拳下去，十丈青石都能碎成粉。谢兄呢，”
他又指向角落，“静心谷谷主的关门弟子，琴音能断人灵力。至于我，”他晃了晃折扇，“玲珑阁少阁主，手里随便块令牌，都能让下界拍卖行倒贴笑脸。”
这话一出，厅中顿时静了静——谁都听出来，这是在亮底牌，也是在施压。
张玉城折扇轻挥，带起一阵香风，目光扫过厅中所有修士，笑意甜得像敷了层蜜：“诸位远道而来，今日不妨添个彩头。”
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柄古剑，剑鞘上镶嵌着七颗鸽血红宝石，甫一现身便引得灵气嗡鸣，“这柄‘赤霞’，是家族的上品灵器，谁若能接我三招，或是胜过楚兄半招，便归谁。”
散修们顿时骚动起来，目光黏在剑上挪不开——上品灵器，寻常修士见都见不到。
楚奉天看向张玉城时，目光里藏了句无声的话，随即转向众人，声音清润：“既论高低，当守规矩。凡应战者，我与张兄自会压至同阶，以示公允。”
这话一出，更没人敢出声了——压至同阶都能稳赢，这才是真正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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