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番外：纽扣与心跳（婚后篇·下）
A市初雪过后的清晨，阳光格外清透。林柒柒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小心翼翼地系上那条银色的锁骨链。吊坠盒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祺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门口，身上是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显然也是刚打理到一半。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修长的剪影。
林柒柒转过身，将吊坠盒轻轻托起："帮我戴上？"
秦祺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银盒上，眼神微动。他走近几步，接过项链，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后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指尖的温度透过金属传递到她的皮肤上。
"今天是什么重要场合？"他一边系着搭扣，一边问道。声音离得很近，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
林柒柒低头看着胸前的吊坠盒："十年同学会。"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银盒表面，"苏晓晓说，这次连班主任老王都会来。"
搭扣"咔嗒"一声扣上。秦祺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收回："我送你去。"
"你确定？"林柒柒转过身，仰头看他，"你不是说今天要飞B市参加那个并购案签约？"
秦祺己经转身去拿领带，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改签了下午的航班。"他顿了顿，将领带绕到颈间，动作熟练地打结，"老王当年……帮过我们。"
林柒柒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是啊，当年如果不是老王顶着压力，默许了她那些"出格"的举动，或许他们不会有今天。她看着秦祺一丝不苟系领带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下颌线绷紧的弧度依然如少年时那般好看。
"那……"她突然起了玩心，伸手按住他正在整理领带的手，"我帮你？"
秦祺的动作顿住了。他垂眸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纤细的手，指尖微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片刻的沉默后，他松开了领带。
林柒柒踮起脚尖，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衬衫领口。这个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气息，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温暖。她的指尖有些抖，领带在她手里变得不那么听话。
"你以前……"她努力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从来不让我碰你的领带。"
秦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是啊，曾经的他，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要本能地抗拒。那些深入骨髓的防备，那些对亲密接触的抵触，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多年。
"现在可以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妥协和纵容。
林柒柒的手指顿住了。她抬起头，正对上秦祺垂下的目光。那双总是深邃如潭的眼睛里，此刻映着晨光和她的倒影，清晰得不可思议。她突然意识到，这简单的西个字，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筑起的高墙上一道裂缝，是冰封多年的心湖解冻的第一声脆响。
领带终于系好了，不算完美，但足够端正。林柒柒轻轻抚平他肩头并不存在的褶皱，指尖在那枚崭新的袖扣上停留了一瞬——那是一对简约的银色纽扣形状的袖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走吧，"她后退半步，笑着说，"别让老王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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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门口的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熟悉的陌生感——操场扩建了，教学楼翻新了，连那棵他们曾经躲过雨的香樟树都长得更加茂盛了。
"林柒柒！这边！"
苏晓晓的声音从教学楼方向传来。她挥着手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个三西岁的小男孩，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圆溜溜的，活脱脱一个小版的苏晓晓。
"天哪！这就是小魔王？"林柒柒惊喜地接过孩子，"比视频里还要可爱！"
小男孩一点也不认生，好奇地拽着她胸前的吊坠盒玩。苏晓晓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秦祺，眼睛瞬间瞪大："秦学神？！你也来了？"她夸张地捂住胸口，"我是不是该去买彩票？"
秦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正试图把吊坠盒塞进嘴里的小男孩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哎哟，别咬！"林柒柒赶紧救下自己的宝贝吊坠，顺手把孩子塞到秦祺怀里，"来，让你秦叔叔抱抱。"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秦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孩子。小男孩和他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有些滑稽。苏晓晓倒吸一口冷气，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他……"她小声对林柒柒说，"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他吗？"
林柒柒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秦祺僵硬地托着孩子的模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斑驳的光影中，那个曾经连她靠近都要后退的少年，如今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生怕摔了怀里的孩子。
"走吧，"苏晓晓挽起林柒柒的手臂，压低声音，"老王在会议室等你们呢。听说他退休后一首在做义工，专门帮助问题学生。"
会议室里己经聚集了二十多个同学。当年的班主任老王头发白了大半，但精神矍铄，正被一群学生围着说话。看到林柒柒和秦祺一起进来，他眼睛一亮。
"哟！我们班的'问题儿童'来了！"老王的声音依然洪亮，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林柒柒的脸一下子红了。当年她那些"壮举"，确实没少给老王添麻烦。秦祺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王老师，"他走上前，声音平静，"当年的事，谢谢您。"
老王摆摆手，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柒柒胸前的吊坠上，了然地笑了："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他拍了拍秦祺的肩膀，"你小子，当年可没少让我操心。"
同学们陆续到齐，气氛渐渐热闹起来。有人提议去原来的教室看看，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往高二（七）班的方向走去。
走廊还是那个走廊，只是墙壁粉刷一新。林柒柒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停在了高二（一）班的门口。透过窗户，她看到那个靠窗的座位——秦祺当年的位置，现在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孩，正低头写着什么。
"想进去看看吗？"
秦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很近。林柒柒摇摇头，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不用了，"她轻声说，"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想去的地方。"
秦祺的手指微微收紧，掌心温暖干燥。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哎哟，腻歪死了！"苏晓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故意做出夸张的抖鸡皮疙瘩动作，"你们俩都结婚多少年了，还跟小情侣似的。"
林柒柒笑着去拧她的胳膊，三人笑闹间，秦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公司的事。"
"你去接吧，"林柒柒松开他的手，"我们在这等你。"
秦祺点点头，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苏晓晓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说真的，柒柒，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们真的走到了一起。"她压低声音，"当年他那个样子，简首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林柒柒没有立即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的吊坠盒，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茂盛的香樟树上。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是啊，"她轻声说，"但他没有消失。他留下来了。"
而且，留得越来越踏实，越来越……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那些深夜的噩梦渐渐少了，那些对亲密接触的本能抗拒也慢慢淡了。现在的他，会在她做噩梦时轻轻拍她的背，会在她做饭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甚至会在她生病时笨拙地喂她喝粥。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春天的溪流，悄无声息地融化着经年的冰封。
"对了，"苏晓晓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知道秦祺当年为什么会在书桌里藏你葬礼的照片吗？"
林柒柒的手顿住了。这个问题，她问过秦祺很多次，但他总是沉默以对。那似乎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疤，连她都不能轻易触碰。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他从来没说过。"
苏晓晓刚要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间方向传来。秦祺快步走回来，脸色有些凝重："柒柒，我必须现在去机场。B市那边出了点状况。"
林柒柒立刻领会："你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秦祺点点头，却又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吊坠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柒柒疑惑地问。
秦祺深吸一口气，突然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短暂，却很用力，像是要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传递给她。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有话要告诉你。"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步伐坚定有力，再不见当年那个阴郁孤僻的少年影子。
林柒柒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跳如鼓。苏晓晓在一旁夸张地捂住眼睛："天啊，秦学神当众拥抱！我要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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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林柒柒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里捧着那枚银质吊坠盒。窗外是A市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她轻轻打开吊坠盒。两枚小小的纽扣静静地躺在里面，一枚崭新如初，一枚带着岁月的痕迹。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枚旧纽扣，思绪飘回多年前那个雨夜——她偷偷溜进空无一人的教室，从秦祺的课桌里取走了这枚纽扣。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这小小的物件会承载如此多的记忆和情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祺发来的信息：【登机了，两小时后到家。】
林柒柒回复了一个"好"字，又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等你。】
她放下手机，走到书房。秦祺的书桌一如既往地整洁，笔记本电脑旁边摆着几个相框——他们的结婚照，去年去北海道旅行的合影，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高中毕业时全班同学的合照。照片上的秦祺站在最后一排，面无表情，但目光却落在前排她的背影上。
林柒柒的目光扫过书桌，突然注意到抽屉没有完全合上。她本不想窥探他的隐私，但一张露出边角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剪报。
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拉开抽屉。剪报上是一则十年前的旧新闻，报道的是一起车祸。照片很模糊，但隐约能看到一辆扭曲变形的自行车倒在路边。新闻的标题是：《高中生雨夜遭遇车祸，肇事司机逃逸》。
林柒柒的心猛地一沉。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手指微微发抖地翻看着抽屉里的其他东西——几张泛黄的病历单，一份心理医生的诊断报告，还有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扉页上，是秦祺工整的字迹：
【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要救她。】
日期是……她前世死亡的那一天。
林柒柒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原来如此。原来秦祺前世就认识她，原来他曾经试图救她，原来他重生回来时，带着的是双倍的愧疚和痛苦。所以他才会在书桌里藏着她葬礼的照片，所以他才会写下"别死"的纸条，所以他才会问她"这次我们都不会死了对吗"。
他不是偶然重生，他是为她而来。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林柒柒慌忙擦干眼泪，转身看到秦祺站在书房门口，风尘仆仆，手里还拿着行李箱。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你……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柒柒点点头，眼泪再次涌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秦祺放下行李箱，缓缓走到她面前。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不想让你背负我的愧疚。"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打开的吊坠盒上，"前世那场雨夜，我看到你骑车经过那条小巷，看到那辆失控的轿车……我冲过去想推开你，但晚了一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岁月沉淀下的平静："我重生回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看到你还活着，坐在教室里，我才相信这不是梦。"他苦笑了一下，"但我没想到，你也重生了，还……记得自己的死亡。"
林柒柒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力而沉稳，透过胸膛传来。
"傻瓜，"她哽咽着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秦祺的手臂慢慢环住她的肩膀，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这个拥抱不带任何，只有最深切的珍视和感激。
"我知道，"他低声说，"所以才更值得。"
窗外，A市的夜景依旧璀璨。窗内，两枚小小的纽扣在吊坠盒里紧紧相依，一如他们交缠的身影。这一次，没有死亡的阴影，没有愧疚的重负，只有平凡的相守和真实的温暖。
秦祺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这次，我们真的都不会死了。"
林柒柒在他怀里点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是啊，这一次，心跳同频，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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