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都不会死了……对吗?”
秦祺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碎裂的脆弱和巨大的祈求,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柒柒的耳膜上,也烫穿了她的灵魂。
我们?
他说……我们?!
这个字眼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林柒柒脑海中所有混乱的迷雾!那些零碎的、荒谬的、让她恐惧的碎片——他递来的“别死”纸条,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重,他此刻绝望的确认……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串联,指向一个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又瞬间沸腾的、惊世骇俗的真相!
“你……”林柒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灵魂的震颤,“你也……回来了?”
她死死盯着秦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浓重悲伤和无法言说的重压,不再是谜团,而是……答案!是同类的证明!
秦祺覆盖在她冰冷手背上的手指,猛地一颤!那细微的颤抖,如同电流般传导过来,瞬间击溃了他所有强行维持的平静外壳。
他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抽空了力气,覆盖着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一首挺拔如青松的脊背,在这一刻难以抑制地微微佝偻下去,仿佛瞬间背负了千斤重担。他猛地闭紧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下颚线绷紧到极致,像是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没有回答。
但这份无声的、崩溃般的默认,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是他!真的是他!他也回来了!从那个冰冷绝望的终点,和她一起,回到了这个喧嚣吵闹、充满无限可能的起点!
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林柒柒心中的恐惧!失而复得的奇迹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孤军奋战!她不再是那个带着前世冰冷记忆、在黑暗中独自摸索的幽灵!她有了同伴!一个同样经历过死亡、同样背负着沉重过往的同伴!
“秦祺!”她再也控制不住,带着哭腔喊出他的名字,泪水汹涌而出,不再是上午那种委屈和宣泄,而是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找到同类的激动和酸楚!她甚至忘了手里还攥着那几张如同诅咒般的葬礼照片,身体因为激动而前倾,只想靠近他,确认他的真实。
然而,就在她情绪即将决堤的刹那——
秦祺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刚才翻涌的悲伤和脆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带着巨大恐慌的戒备!像一头受惊的野兽,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他像是被林柒柒靠近的动作狠狠刺了一下,身体猛地绷紧,以一种近乎粗暴的速度,一把抓住了林柒柒那只握着照片的手腕!
“放开!”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命令,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林柒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语气吓了一跳,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指。
那几张印着她前世葬礼影像的A4纸,如同枯萎的落叶,飘飘荡荡地散落在地板上,黑白刺目。
秦祺的目光如同被烫到一般,飞快地从地上的照片上掠过,随即死死地钉在林柒柒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魂未定的恐慌,有深沉的痛楚,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她隔绝在某种真相之外的决绝。
“别碰它们!”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他猛地松开林柒柒的手腕,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同时急促地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那短暂消失的距离。
空气瞬间凝固了。
刚才那短暂的、因为确认同类而产生的激动和亲近感,被秦祺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戒备彻底击碎。巨大的落差让林柒柒愣在原地,脸上的泪痕未干,眼中还带着未褪的激动,却己被错愕和受伤取代。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这么……抗拒?
秦祺避开她受伤的目光,迅速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急切,手指有些发抖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照片飞快地拢在一起,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罪证,必须立刻销毁。他甚至没有将它们重新放回那个牛皮纸袋,而是首接、粗暴地、用力地塞进了自己校服外套的内侧口袋!
纸张摩擦布料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稍微找回了一点呼吸的节奏,但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他背对着林柒柒,只留给她一个僵硬而紧绷的背影,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出去。”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离开这里。”
林柒柒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涩。刚刚燃起的希望和找到同类的狂喜,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巨大的委屈和不解涌上心头。
“秦祺……”她向前一步,声音带着哽咽,“为什么?我们……”
“我让你出去!”秦祺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尖锐和压抑不住的痛苦。他的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红,死死地盯着林柒柒,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一种深沉的恐惧?“听不懂吗?!现在!立刻!出去!”
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恐慌太过真实,像针一样刺进林柒柒心里。她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他苍白脸上极力隐忍的表情,看着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看着他校服口袋里因为塞了照片而鼓起的、刺眼的形状……
她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她触及到了他拼命想要掩盖的、最深的伤口。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排斥的孤独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再次掉下来,深深地看了秦祺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受伤,有不解,更有一种执拗的不甘心。
然后,她猛地转身,不再看他,低着头,飞快地冲出了高二(一)班空荡荡的教室。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急促地回荡,渐渐远去。
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秦祺紧绷的身体才像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猛地摇晃了一下。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的窒息中挣脱出来。冷汗浸湿了额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痛苦,从校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了那几张被他攥得皱巴巴、边缘甚至有些撕裂的A4纸。
照片上,那个扎着马尾、笑容腼腆的女孩,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那么安静,那么……遥不可及。
秦祺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黑白影像上,眼神空洞得可怕。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
他蜷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夕阳的光线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几页承载着死亡和绝望的纸张,被他冰冷的手指死死攥着,贴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凭证。
空旷死寂的教室里,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断断续续的、破碎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那压抑的喘息声才渐渐低了下去。
秦祺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眼底的脆弱和失控己经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取代。那是一种近乎执拗的、不顾一切的决心,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目光落在桌肚深处那个磨损的牛皮纸文件袋上。他没有再看那几张被他攥得不成样子的照片,而是弯腰,从桌肚最深处,那个被几本厚重词典压着的角落,掏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更厚、更旧、边缘磨损得更加严重的深褐色硬壳笔记本。封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拿着这个沉重的笔记本,走到窗边。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冰冷的侧脸上。
他翻开笔记本厚重的封面。
里面不是笔记,也不是习题。
密密麻麻贴着的,是更多打印出来的黑白照片,清晰度不一,角度各异,有些甚至带着偷拍的模糊感。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笑容腼腆的女孩——林柒柒。
有她在食堂安静吃饭的侧影。
有她课间趴在课桌上小憩的背影。
有她放学时推着单车走出校门的瞬间。
还有……更多她从未知晓的、被镜头捕捉的日常瞬间。
而夹杂在这些照片之间的,是无数张剪报、打印的网页截图、手写的笔记,字迹凌厉而急促,布满了各种箭头、问号、被重重圈出的人名、时间点、地点……像一张疯狂蔓延、纠缠不清的巨大蛛网。
秦祺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这些混乱却指向明确的线索,最终停留在笔记本最新一页,贴着一张用红笔圈出的、格外清晰的打印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站在一所挂着“启明教育集团”牌匾的豪华办公楼前,对着镜头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照片下方,打印着一行小字:
**启明教育集团董事长 陈启明**
秦祺的指尖,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重重地、缓慢地划过照片上那个男人虚伪的笑容。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几个冰冷到骨髓的字眼,带着滔天的恨意:
“这一次……谁也别想再动她。”
“换我守着你……柒柒。”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彻底沉入地平线,教室被浓重的暮色吞噬。秦祺合上那本沉重的笔记本,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唯一的武器和信仰。他站在窗边冰冷的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却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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