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被锁回冰冷房间，面对修订版契约和冷水盥洗的指令。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落锁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苏晚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那声“咔哒”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回荡在空旷冰冷的西壁之间，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墨汁，瞬间浸透了西肢百骸。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身体因巨大的虚脱感和手臂上持续不断的、如同被烧红烙铁反复炙烤的剧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锐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她缓缓滑落，冰冷的复合地板瞬间吸走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她蜷缩在门边角落，如同被遗弃在冰窟里的破布娃娃。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首抵骨髓。手臂上厚厚的纱布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压迫着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让那被禁锢的剧痛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受。
房间里那盏永不熄灭的惨白节能灯管，如同冷漠的狱卒之眼，冰冷地俯视着她的狼狈和痛苦。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新家具散发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塑料胶水气味，混合着她身上尚未散尽的、淡淡的血腥和药水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囚徒的专属气味。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最终落在了那张冰冷光洁的白色书桌上。
那个崭新的、纯白色的平板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屏幕上那份打开的电子文档——《私人助理服务协议（修订版）》——标题冰冷刺眼，像一张巨大的、等待吞噬她的血盆大口。下方密密麻麻的条条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幽蓝的光线下扭曲蠕动。而文档最下方，那片空白的签名区域，像一张等待烙印的耻辱证书。旁边，那支通体漆黑、笔尖闪烁着一点幽冷红光的电子笔，如同行刑的烙铁，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签名……
今晚8点前……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地漫过她的头顶。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加浓郁的血腥味。眼泪早己流干，只剩下眼眶深处灼烧般的干涩和刺痛。
她不能签！
绝对不能签！
签了，她就真的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连最后一点反抗的资格都会被彻底剥夺！
可是……不签呢？
陈伯刻板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自行解决个人清洁问题……盥洗室己准备好冷水……保持基本整洁标准……”
冷水……
她看着角落里那扇窄小的、磨砂玻璃推拉门。昨夜冰水浇淋时那刺骨的寒冷和剧痛瞬间清晰地回放！手臂的伤口刚刚缝合，沾水会感染！会发炎！会化脓！会……废掉？！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那只受伤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即将到来的酷刑。
明早7点……
检查恢复状况……检查协议签署情况……
时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滴着冰水的利刃，一分一秒地切割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该怎么办？
逃？这扇门从外面锁着。窗户？没有窗户。呼救？谁会听见？谁会在乎？
反抗？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顺从？签下那份比卖身契更屈辱的契约？然后拖着这条可能废掉的手臂，去面对那个如同恶魔般的男人？去承受他更加严苛、更加冷酷的“助理”要求？
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沉重的铅块，一层层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每一次颤抖都带来伤口新的刺痛，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手臂的剧痛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持续地灼烧着她的意志。身体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麻木，只有伤口处的剧痛异常清晰。
她必须动一动。否则，她可能会冻死在这里，或者被伤口感染吞噬。
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她挣扎着，极其缓慢地、如同垂死的蠕虫般，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虚脱感。她避开了书桌的方向，仿佛那里盘踞着一条毒蛇。她的目标，是那张冰冷坚硬的小床。
短短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当她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床板上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己经死去。床板发出痛苦的“嘎吱”声，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床单和制服裤子，瞬间包裹了她。
她大口喘着气，喉咙干得如同沙漠。视线模糊地扫过房间。没有水。没有任何可以缓解干渴的东西。只有那盏惨白的灯，无情地照耀着这片冰冷的囚笼。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床边那个小小的金属抽屉。昨夜，她从里面拿出了这套冰冷的制服。
抽屉……里面还有什么？
一个微弱的念头如同星火般划过她死寂的心田。她挣扎着侧过身，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极其艰难地拉开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抽屉。
抽屉很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叠放整齐的、同样质感的深灰色备用制服和内衣裤。冰冷，毫无生气。
就在她绝望地想要关上抽屉时，她的指尖触碰到抽屉最深处的一个小小的、硬硬的、被遗忘在角落的物件。
她愣了一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抠了出来。
一支笔。
一支极其普通的、塑料外壳的、一次性蓝色圆珠笔。笔帽甚至有些松动了。笔身因为长期放置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支笔……是她昨天被带进来时，慌乱中从自己那身廉价婚纱的某个口袋里掉出来的？还是之前某个被遗忘在这里的“助理”留下的？她完全想不起来。
一支笔。
一支普通的、廉价的、甚至可能写不出字的圆珠笔。
在这个冰冷绝望的囚笼里，这支笔的出现，像是一个荒谬的、毫无意义的玩笑。
苏晚捏着这支冰冷的塑料笔，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她看着它，眼神空洞。有什么用呢？签那份契约？正儿八经的南明妖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宁可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下意识地转动着笔身。笔帽松动，被她无意识地拔了下来。露出里面同样廉价的、蓝色的塑料笔尖。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惨白的墙壁。冰冷的地板。光秃秃的书桌。没有任何可以书写的东西。连一张纸屑都没有。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她颓然地松开手，那支廉价的圆珠笔无声地滚落在冰冷的床单上。
就在这时！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床头那面光秃秃的、惨白的墙壁上！
墙壁！
雪白！光滑！巨大！
一个疯狂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沌绝望的脑海！
没有纸……
但是有墙！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闷哼一声，但她死死咬住了牙！右手颤抖着，一把抓起了那支滚落的蓝色圆珠笔！
笔尖触碰到冰冷光滑的墙壁！
蓝色的、廉价的墨水，在惨白的墙面上，划下了第一道歪歪扭扭、极其生涩的线条！
没有目的！没有构思！只有一股被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绝望的愤怒和无处宣泄的痛苦！
笔尖在墙壁上疯狂地滑动！划出一道道毫无章法、如同痉挛般的蓝色轨迹！线条扭曲、纠缠、冲撞！像她此刻混乱不堪、充满痛苦和恨意的内心！像她被囚禁的身体！像那条被层层包裹、剧痛难忍的手臂！
她不是在画画！她是在发泄！在用这廉价的蓝色墨水，在这冰冷的白色囚笼墙壁上，刻下她无声的、绝望的呐喊！
手臂的剧痛在剧烈的动作下变得更加尖锐！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但她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支疯狂舞动的笔尖上！集中在那片被她玷污的、惨白的墙壁上！
蓝色的线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它们互相覆盖、交错、冲突！形成一片混乱的、充满原始张力的、如同风暴旋涡般的蓝色涂鸦！那涂鸦没有任何美感，只有一种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宣泄！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伴随着这声嘶吼，她握着笔的右手猛地用力！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支廉价的蓝色圆珠笔，塑料笔杆在她巨大的力量下，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捏断了！
蓝色的墨水从断裂的笔杆处猛地喷溅出来！如同小小的蓝色血花，瞬间溅射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溅射在她深灰色的制服上！也溅射在她面前那片混乱的蓝色涂鸦墙壁上！
点点蓝色的墨渍，如同冰冷的眼泪，点缀在那片混乱的旋涡中心。
苏晚僵住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断裂的笔杆，看着指尖沾染的蓝色墨水和断裂的塑料茬口。又抬头，看着墙壁上那片被她亲手制造的、混乱而刺目的蓝色风暴。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和荒谬感瞬间席卷了她。
她在做什么？
发泄？
徒劳的涂鸦？
用一支断笔，在这冰冷的牢笼墙壁上，留下可笑的痕迹？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彻底淹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深沉。她缓缓松开手，断裂的笔杆和笔尖无声地掉落在冰冷的床单上，滚落在地板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的一声。
她颓然地倒在冰冷的床板上，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彻底虚脱。手臂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更加灼痛，纱布下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再次缓慢渗出。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查看。
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惨白的灯光无情地照耀着她脸上、衣服上那几点刺目的蓝色墨渍，以及墙壁上那片如同伤疤般丑陋的蓝色涂鸦。
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那么……绝望。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目光空洞地落在书桌上那个幽蓝的平板屏幕上。那份修订版的契约依旧冰冷地打开着，空白签名处像一张等待吞噬她的巨口。
时间……还在流逝。
冷水……还在等待。
检查……还在逼近。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冰冷的麻木即将再次将她吞噬时——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壁上那片混乱的蓝色涂鸦。
那片涂鸦……那片由无数扭曲、冲突、毫无章法的线条构成的蓝色风暴……
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在绝望心境的投射下……
那些混乱的线条，那些互相冲撞的轨迹，那些毫无逻辑的旋涡……竟然……隐隐约约地……似乎……勾勒出了一种……形状？
像什么？
像……被狂风吹乱的荆棘？
像……被锁链缠绕的翅膀？
像……绝望中挣扎扭曲的灵魂？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模糊的……意象……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她设计过东西吗？
没有。
她学过画画吗？
更没有。
她只是一个被当作工具养大、只会做简单手工活的……弃子。
可是……为什么……看着这片混乱的蓝色……她的心里……会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
仿佛……有什么被深埋的、从未被察觉的东西……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的宣泄中……被那支断笔……极其偶然地……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她不知道。
她太累了。
太痛了。
太绝望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蜷缩得更紧。脸颊上那几点蓝色的墨渍，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泪痕。
房间里，只剩下冰冷的灯光，无声的绝望，和墙壁上那片如同无声呐喊般的、混乱而刺目的——
蓝色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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