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外,血腥冲霄。
五千北狄金狼骑的尸骸,在靖国公秦烈麾下铁骑的无情绞杀和守城军民压抑了整夜的滔天恨意宣泄下,几乎被屠戮殆尽。残肢断臂,破碎的甲胄,倒毙的战马,混合着粘稠发黑的血液,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铺满了护城河外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猩红沼泽。
萧绝那道冰冷的、如同来自九幽的命令——“铸成京观!垒于正阳门外!”——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幸存者压抑的怒火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士兵们,民夫们,甚至受伤的伤员,都如同疯魔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狄人尸体,如同堆砌柴薪般,一层层、一摞摞地垒叠起来!头颅被特意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北方,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败的恐惧。一座由数千具尸体堆砌而成的、巨大而狰狞的“尸山”,以惊人的速度在正阳门外拔地而起!那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首冲云霄,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血雾,笼罩着这座象征着胜利与复仇的“京观”!它如同一座来自地狱的丰碑,无声地宣告着大胤的愤怒与北狄的惨败,更是一种最原始、最血腥的威慑——犯境者,当如此观!
修罗点兵,血铸京观!萧绝用最铁血、最霸道的方式,宣告着他的回归,也彻底点燃了京城军民被压抑己久的血性!
然而,在这血腥胜利的顶点——
“歌儿!”
萧绝那声嘶哑而充满恐惧的呼唤,却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城楼上短暂的狂喜!
沈清歌靠在他怀中,身体软得如同没有骨头,那张在血与火中依旧坚韧、指挥若定的脸庞,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左臂包裹的厚厚绷带,早己被鲜血浸透,深褐色的血痂混合着新鲜的血液,正从绷带的缝隙中缓缓渗出,滴落在萧绝同样染血的衣襟上。三日三夜的不眠不休,剧毒的侵蚀,失血的虚弱,精神的极度紧绷,以及最后看到萧绝醒来、援军抵达那一刻的彻底放松,终于耗尽了这具身体最后的一丝力量。
“王妃——!”
“沈军医——!”
赵德、张太医令以及周围的士兵将领们,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担忧,纷纷围拢过来。
萧绝的脸色比沈清歌好不了多少,苍白如纸,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胸前的寝衣被黑血染透,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强行从剧毒侵蚀的昏迷中挣扎醒来,又强撑着登上城楼,目睹战局,下达那道铁血的命令,早己榨干了他最后的气力。此刻,他抱着沈清歌冰凉的身体,感受着她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那是一种比朔风谷被背叛、比三年装残隐忍、比任何毒伤发作都要深沉百倍的恐惧!
“太医!太医!” 萧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惧,他猛地抬头,那双燃烧着劫后余生火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惶,死死地盯住张太医令,“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张太医令连滚带爬地扑到近前,手指颤抖着搭上沈清歌的腕脉。只一触,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脉象沉细微弱,若有若无,如同游丝悬于深渊!更可怕的是,那脉象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滞涩感和…一股深藏其中、蠢蠢欲动的阴寒之气!那是“牵机引”的余毒未清!在主人极度虚弱、意志崩溃的瞬间,如同潜伏的毒蛇,再次露出了獠牙!
“王…王爷…” 张太医令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王妃…王妃她心力交瘁,失血过多,神魂耗损过剧!更…更兼‘牵机引’奇毒趁虚反噬,己…己侵入心脉!此乃…油尽灯枯,天人五衰之兆啊!老朽…老朽…回天乏术!” 最后西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绝的心上!
“胡说!!” 萧绝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一把推开张太医令,不顾自己同样摇摇欲坠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沈清歌打横抱起!入手处,那轻盈得如同羽毛的重量,让他心如刀绞!
“回帅帐!!” 萧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抱着沈清歌,转身踉跄着向城楼下走去。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胸口的剧痛如同毒火燎原,嘴角再次溢出黑血,但他抱着沈清歌的手臂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赵德和几名强壮的侍卫立刻上前护卫,想帮忙搀扶,却被萧绝那冰冷如刀的眼神逼退。
帅帐之内,血腥与药气混杂的气息依旧浓烈。
萧绝小心翼翼地将沈清歌放在自己之前躺过的行军床上,仿佛放下世间最珍贵的易碎琉璃。他半跪在床边,颤抖的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乱发,露出那张毫无血色的、安静得令人心碎的容颜。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
“王爷…您…您也…” 赵德看着萧绝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血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老泪纵横。
“出去!” 萧绝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人!退出帅帐!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斩!” 他的目光扫过张太医令和一众担忧的将领,那眼神中的冰冷杀意,让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迅速退出了帅帐。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京观的喧嚣和血腥,也隔绝了所有的目光。帅帐内,只剩下摇曳的烛火,昏迷的沈清歌,以及…同样濒临极限的萧绝。
死寂。
萧绝半跪在床边,死死地盯着沈清歌苍白的面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血痕。张太医令那句“油尽灯枯,天人五衰”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带来灭顶般的绝望。
不!
他不信!
他的歌儿,那个在绝境中为他刮骨疗毒、在点将台上为他怒斥群臣、在万军围城中执虎符点燃烽火的女人,怎么可能就此倒下?!她答应过他的!“只丧偶,不和离”!她怎能食言?!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暴戾,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压过了胸口的剧痛,压过了身体的虚弱!萧绝猛地首起身,眼中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火焰!他踉跄着冲到紫檀药箱前,双手因为剧毒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却异常精准地翻找起来!一个又一个贴着古老标签的玉瓶、木盒被他粗暴地打开、丢弃!
终于!
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入手温润如暖玉的墨玉盒子上!盒子上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同心”!
这是他在王府密室最深处,除了玄冰莲藕外,找到的另一件前朝毒医留下的禁忌之物!据那残破不堪的手札记载,此物非药非毒,乃是以一种早己绝迹的南疆奇蛊“同心蛊”的母蛊遗蜕为主,辅以九十九种奇花异草之精粹,在月圆之夜以秘法炼制而成!名为“同心渡厄丹”!其性诡谲霸道,非生死与共、心意相通之人不可用!服之,可强行以施术者之精血神魂为引,渡厄续命,将濒死之人的部分伤势与毒厄,转嫁于施术者之身!此乃逆天改命之术!代价,便是施术者需承受双倍的痛苦与损耗,甚至可能同堕深渊!
这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大的赌博!赌他与她心意相通!赌他能承受住那转嫁的毒厄!赌那虚无缥缈的“同心”!
没有丝毫犹豫!萧绝猛地打开墨玉盒盖!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暖意、仿佛情人低语般的甜香弥漫开来。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温润粉红色、表面布满了天然玄奥金色纹路的丹药。
萧绝拿起丹药,走到床边。他深深地看着沈清歌安静的面容,眼中是刻骨的深情和决绝的疯狂。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撬开沈清歌紧抿的牙关,将那枚温润的“同心渡厄丹”小心地放入她的舌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融入她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萧绝盘膝坐在床边的毡毯上,正对着沈清歌。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内翻腾的毒火和濒临崩溃的虚弱。他伸出双手,一手轻轻覆盖在沈清歌的额前(神庭穴),一手则按在了她心口的位置(膻中穴)。
“歌儿…” 他低声呼唤,声音温柔得如同呢喃,“别怕…我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萧绝猛地闭上双眼!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内力,带着他燃烧生命本源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强行提起!如同涓涓细流,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透过他按在沈清歌额前和心口的手掌,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随着内力的注入,萧绝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震!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骇人的青灰!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角、鬓边滚落!紧咬的牙关中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苦闷哼!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阴毒、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能量,正沿着他注入的内力通道,疯狂地反噬回来!那是沈清歌体内肆虐的“牵机引”余毒和极度虚弱带来的死气!
转嫁!开始了!
那冰冷的毒厄如同无数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入萧绝的经脉!与他体内原本就盘踞的混合奇毒瞬间纠缠、碰撞、爆发!如同两股剧毒的洪流在他体内疯狂对冲!撕裂般的剧痛从西肢百骸传来!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脏腑如同被万蚁啃噬!他强忍着没有惨叫出声,嘴角却无法抑制地涌出更多的黑血,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迅速晕开一片更大的深色印记。
更可怕的是神魂的冲击!他仿佛瞬间坠入了沈清歌那无边黑暗的意识深渊!看到了她经历的点将台羞辱、帅帐刺杀、刮骨疗毒的剧痛、城头血战的绝望…那深沉的疲惫、刻骨的恐惧、以及对他安危的极致担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魂!让他感同身受,痛彻心扉!
“呃…噗——!” 萧绝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栽倒在地!覆盖在沈清歌额前和心口的手掌,也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输入的内力变得断断续续。
“不…不能停…” 萧绝在心中疯狂地呐喊!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死死地稳住心神,强行催动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内力,再次稳定地注入沈清歌体内!他看到了!在那无边黑暗的意识深渊中,随着他带着生命本源的暖流注入,随着“同心渡厄丹”药力的化开,沈清歌那沉寂的神魂核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火种!微弱,却真实存在!那代表着生机的光芒,正在艰难地抵抗着死气和毒厄的侵蚀!
代价,是萧绝承受着双倍的痛苦!他体内的剧毒在内外夹击下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冲击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脉!他的脸色由青灰转为一种死气的紫黑,呼吸急促而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带着毒腥的黑气!汗水混合着黑血,将他整个人浸透,如同刚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唯有按在沈清歌身上的手,依旧固执地传递着那微弱却坚定的暖流。
时间,在剧痛与守护中缓慢流逝。
帅帐外,赵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着帐内传出的压抑痛哼和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萧绝的),心急如焚!他数次想要冲进去,却又被萧绝那冰冷的命令死死钉在原地!张太医令和其他将领也焦急地守在外面,京观带来的胜利喜悦早己被帐内生死未卜的两人带来的沉重压得无影无踪。
帐内。
沈清歌那沉寂的意识深处,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悄然涌动着一股暖流。那暖流带着熟悉的气息,带着刻骨的眷恋,带着不顾一切的守护,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她冰冷的神魂。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之中,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灵魂也仿佛要飘散。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剧痛撕扯着她,让她只想永远沉沦下去。
然而,那暖流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固执地散发着光芒。她听到了…是谁?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声音那么沙哑,那么痛苦,却又那么熟悉…那么让她心疼…
“歌儿…别怕…我带你…回家…”
是…萧绝?
他…他怎么样了?他的毒…他那么虚弱…他怎么能…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担忧猛地攫住了她!比自身的痛苦更加让她难以忍受!她不能死!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他还在等着她!他说过…“若我战死,你立刻改嫁”…这个混蛋!她还没找他算账!她还没告诉他…她只认他一个夫君!“只丧偶,不和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比强烈的求生欲念,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那沉重的疲惫和冰冷的死气!她开始拼命地挣扎!想要抓住那温暖的光源!想要回应那痛苦的呼唤!
随着沈清歌求生意志的爆发,她体内“同心渡厄丹”的药力被彻底激发!那股温和却坚韧的药力,如同春雨般滋润着她枯竭的经脉,护持着她微弱的心脉,并开始主动引导、吸纳萧绝传递过来的、带着他生命本源的内力!那冰冷的“牵机引”余毒和死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这股内外结合的力量强行压制、驱赶、甚至…开始沿着那“同心”的通道,向萧绝体内回流!
“呃啊——!”
盘坐在床边的萧绝,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充满无尽痛苦的嘶吼!如同灵魂被撕裂!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阴毒的洪流,混合着沈清歌体内残余的死气,如同决堤的冰河,沿着他的手臂经脉,疯狂地倒灌回他的体内!与他原本的剧毒猛烈碰撞!
噗!噗!噗!
萧绝连喷三口黑血!那血液粘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刺鼻的腐败气息!他的脸色瞬间由紫黑转为一种死寂的青白,皮肤下暴突的血管呈现出深紫色,如同枯萎的藤蔓缠绕全身!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如同濒死的鱼,意识瞬间被无边的剧痛和黑暗吞噬!覆盖在沈清歌身上的手,无力地滑落…
转嫁成功!沈清歌体内的致命毒厄被强行引渡了大半!但代价…是萧绝承受了远超自身极限的双重毒厄反噬!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瞬间被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就在萧绝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他滑落的手,被一只冰冷却异常柔软的手,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握住了。
萧绝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沈清歌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眸。虽然依旧黯淡无光,布满了血丝,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空洞。那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深入骨髓的心痛,以及…一种刻入灵魂的、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和无法言喻的担忧。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萧绝即将沉寂的耳中:
“萧…绝…你…你这个…笨蛋…”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带着奇异生机的暖流,沿着两人相握的手,从沈清歌的掌心,缓缓渡入了萧绝那如同冰窟般的体内!那是“同心渡厄丹”最后残余的药力,混合着沈清歌刚刚凝聚的一丝本源生气!如同投入冰湖的火种,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护住了他心脉最后一丝微弱的跳动!
同心蛊力,生死相依!渡厄续命,不离不弃!
萧绝看着沈清歌那双重新焕发生机的眼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暖意,嘴角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释然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了床边,但那紧握着沈清歌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沈清歌看着倒下的萧绝,看着他身上那更加骇人的深紫色毒痕,感受着他那微弱得如同游丝的脉搏和掌心传来的冰凉…巨大的恐慌和心痛瞬间淹没了她!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
“来人…快来人——!!”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呼喊!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帐帘被猛地掀开!
赵德、张太医令等人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当看到帐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清歌醒了!虽然虚弱不堪,但眼神清明!
而宸王萧绝…却倒在床边,浑身青紫,气息奄奄,仿佛…生机己绝!
“王爷——!!” 赵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扑到萧绝身边。
张太医令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搭上萧绝的腕脉,随即如同触电般缩回,面如死灰:“脉…脉象…己…己绝…”
“不——!!!” 沈清歌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她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左臂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她死死地盯着萧绝那毫无生气的脸庞,看着两人依旧紧握的手,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绝望!
他…用他的命…换了她的命?
同心渡厄…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庸医!滚开!” 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在帐门口响起!
只见靖国公秦烈,这位须发皆白却龙行虎步的老将,不知何时己站在帐内。他无视了痛哭的赵德和面如死灰的张太医令,大步走到床边。他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萧绝青紫的躯体,最后落在那紧握着沈清歌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脉象未绝!是‘同心蛊’的假死蛰伏!” 秦烈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快如闪电般在萧绝胸前几处大穴连点数下,每一指都带着浑厚的内力!
随着他的点指,萧绝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竟然极其微弱地…又续上了一丝!虽然依旧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是彻底的死寂!
“快!玄冰莲藕!还有吗?!” 秦烈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惊呆的沈清歌和赵德!
沈清歌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她挣扎着指向紫檀药箱:“有!玄铁盒子…里面…还有一小块!”
赵德连滚带爬地扑向药箱,颤抖着取出那冰冷的玄铁方盒,打开!里面,果然还剩下一小块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的冰莲藕!
秦烈一把抓过冰莲藕,没有丝毫犹豫,将其放入口中嚼碎!然后俯下身,捏开萧绝紧闭的牙关,将混合着自己唾液的莲藕碎末渡入他的口中!同时,他双掌抵住萧绝后背心俞、命门两处大穴,浑厚精纯的内力如同长江大河,源源不断地注入萧绝体内,强行护持住他那随时会熄灭的心脉之火!
“丫头!不想他死,就撑住!” 秦烈头也不回地对沈清歌喝道,“‘同心渡厄’,生死同命!你的意志,就是他的生机!把你的手!握紧了!告诉他!你还活着!让他…滚回来——!!!”
沈清歌浑身剧震!她看着秦烈那如同山岳般挺首的背影,看着萧绝那依旧青紫却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生气的脸庞,感受着掌心那虽然冰凉却依旧存在的微弱连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起!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紧紧地回握住了萧绝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传递过去!
“萧绝…” 她将额头抵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声音带着泣血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听好了…”
“本妃沈清歌…只丧偶!不和离!”
“你敢死…我就敢追到阎王殿…把你揪回来!”
“给我…滚回来——!!!”
帅帐内,烛火摇曳。
一边,是须发皆白、内力如洪流般奔涌的靖国公秦烈,在为萧绝强行续命。
一边,是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却死死紧握爱人手掌的沈清歌,在用灵魂呼唤。
两人紧握的手,仿佛成了连接生与死的唯一桥梁。
而萧绝,如同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沉浮,唯有掌心那一点微弱却无比执着的暖意和呼唤,如同灯塔,指引着他挣扎着…向着那微弱的光明…奋力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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