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守夜杀机
额角的血珠滑过冰冷的皮肤,带来一丝刺痛的清醒。袖口深处,那个突如其来的、微凉坚硬的小瓷瓶触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沈清歌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解药?试探?还是…另一个更致命的陷阱?
轮椅上,萧绝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在燃烧的火焰和满地狼藉中回荡。他那双猩红暴戾的眼睛,在剧痛的痉挛中死死锁着她,里面翻涌着痛苦、疯狂,还有那一闪而逝、冰冷如铁的催促!
没有时间思考!
沈清歌的身体在虚脱、剧痛和巨大压力下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她猛地从墙角弹起,动作快如离弦之箭,目标却不是门口,而是轮椅上那个正在疯狂挣扎的“困兽”!
“王爷!”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硬生生刺穿那痛苦的嘶吼,“别动!”
话音未落,她人己扑至轮椅前!那只一首紧握着柳叶手术刀的手,此刻刀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冰冷银芒的银针!
火光跳跃,映照着她苍白脸上那道被陶片划破的血痕,也映照着她眼中那孤注一掷的、如同寒星般的决绝光芒!
萧绝那只痉挛挥动、带着毁灭力量的手,正狠狠抓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指甲深深陷入玄色的衣袍,仿佛要撕开皮肉,挖出那颗痛苦的心脏!
“嗤!嗤!嗤!”
三道细微到几乎被火焰燃烧声掩盖的破空声!
沈清歌的手指快得只留下残影!三根银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无比地刺入萧绝那只狂暴手腕上的三个关键穴位——内关、神门、大陵!
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银针入体的瞬间,萧绝那只如同失控凶器般的手腕,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线瞬间冻结!狂暴的力量被强行截断!那只苍白嶙峋、青筋暴突的手,保持着抓向胸膛的姿态,僵在半空,微微颤抖,却再也无法落下半分!
轮椅上剧烈挣扎抽搐的身体,也因为这关键手腕被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那双猩红暴戾、充满痛苦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光刺中,难以置信地钉在沈清歌那张近在咫尺、布满冷汗和血痕的脸上!
她…竟敢?!
就在这凝滞的刹那!
沈清歌的另一只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探出!指尖寒芒再闪!又是三根银针!
这一次的目标,是他的脖颈两侧——风池、天柱!
针尖刺破皮肤,精准地没入穴位深处!
“呃——!” 萧绝喉咙里发出一声更加沉闷、如同被扼住喉咙的痛苦闷哼!脖颈处僵硬的肌肉猛地一松,连带着头部剧烈的后仰抽搐也被强行抑制!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大半支撑,重重地跌靠回轮椅靠背,胸膛依旧剧烈起伏,喘息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但那种毁灭性的、无法控制的狂暴挣扎,竟被硬生生压制了下去!
火焰在墙角一小片区域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橘红色的光晕将两人笼罩其中。沈清歌单膝半跪在轮椅前,额角的鲜血混着冷汗,顺着苍白瘦削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暗红花。她的呼吸同样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脖颈和额角的剧痛,胸口因剧烈动作和高度紧张而剧烈起伏,几乎要炸开。握着银针的手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轮椅上,萧绝靠在椅背里,玄色的衣襟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嶙峋的胸膛上。金属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有那只未被面具覆盖的左眼,瞳孔里的猩红和暴戾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如同风暴过后的死海般的幽暗。那目光死死地盯在沈清歌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带着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惊疑。
两人之间,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空气里弥漫着燃烧的焦糊味、浓烈的药味、血腥味和一种无声的、紧绷到极致的角力。
沈清歌强忍着眩晕和喉咙的灼痛,缓缓抬起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尖捻着那三根刺入他手腕穴位的银针尾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开始捻动。
细微的针感如同电流,顺着银针导入萧绝僵硬的经络。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王爷…” 沈清歌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砂纸摩擦,“您这‘病’…发作得…可真是时候。”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地上那摊泼洒的灯油、燃烧的火焰、碎裂的木桌,最后落回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再晚半分…这屋子…怕是要烧塌了…连带着…您这‘药人’…一起陪葬?”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虚弱,但那话语里的锋芒,却比那柳叶刀更加锐利冰冷。她在试探,更是在宣告——她看穿了这所谓的“发病”里,那刻意制造的混乱和…袖中飞来的“馈赠”。
萧绝靠在轮椅里,胸膛的起伏渐渐平复了一些。他没有回答,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捻动银针的手指,又缓缓移到她额角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最后定格在她因干渴而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许久。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金属摩擦的滞涩感:
“疼么?”
沈清歌捻针的手指微微一顿。
疼?额角的伤?脖颈的伤?还是这无休止的饥饿、干渴、死亡的威胁?
她没有回答,正儿八经的南明妖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是继续捻动着银针,指尖的动作稳定而专注,仿佛在打磨一件精密的仪器。
萧绝的目光,却从她脸上移开,缓缓扫过这间如同墓穴的新房。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斑驳墙壁上那些深褐、暗红的污迹,照亮了角落里那张冰冷坚硬的板床,照亮了地上那个被掀翻、碎裂的木桌残骸。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张板床旁边的冰冷地面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粗陶水罐。罐子不大,罐口用一块同样粗糙的陶片盖着。那是昨夜沈清歌试图找水时,在隔壁一间废弃的杂物房里发现的。里面是半罐浑浊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存水。
萧绝那只未被银针封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左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食指。
沈清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她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也落在那只粗陶水罐上。
干渴像火,再次凶猛地灼烧着她的喉咙和意识。她看着那只水罐,又看了看轮椅上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是陷阱?还是…另一种试探?
她没有动。只是捻针的手指,再次捻动起来,力道似乎更重了一分。
萧绝没有再说话。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掩盖了所有翻涌的情绪。整个人仿佛沉入了无边的死寂,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沈清歌看着他那张被冰冷金属覆盖了大半的脸,看着那紧闭的双眼。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明灭不定。他像是真的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在…假寐。
时间在火焰的燃烧和银针的捻动中缓慢流逝。屋内的温度因那一小片燃烧的火焰而升高了一些,驱散了些许寒意,但空气却更加污浊。沈清歌额角的伤口己不再流血,只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痂。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饥饿感被更强烈的眩晕感取代,每一次捻动银针,都仿佛要抽干她最后一丝力气。
袖口深处,那个微凉的小瓷瓶,如同一个沉默的谜团,紧贴着她的皮肤。
她强撑着精神,全神贯注于指尖捻动的力道和角度。银针在她手中,仿佛成了连接生死、试探真伪的桥梁。她能感受到他手腕处僵硬的肌肉在针感刺激下细微的松缓,感受到他紊乱急促的脉息在银针的梳理下渐渐趋于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墙角的火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和一堆灰烬的余温。屋内重新被更深的黑暗笼罩,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地上投下几道冰冷的光斑。
萧绝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沈清歌捻针的动作也终于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地,将刺入他手腕和脖颈的银针缓缓拔出。每拔出一根,她都仔细观察着针孔处是否有异常,感受着他身体肌肉的反应。
六根银针,全部收回。
轮椅上的人,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如同沉眠。
沈清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放松。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她扶着轮椅冰冷的扶手,艰难地站起身,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她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萧绝,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只粗陶水罐。
干渴,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终于,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向那只水罐。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她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掀开了盖在罐口的那块粗糙的陶片。
一股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陈年水垢的气息扑面而来。罐里的水浑浊不堪,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细微的杂质。
沈清歌的指尖探入冰冷浑浊的水中。她没有立刻去喝。指尖在水里极其轻微地搅动了一下,然后收回,凑到鼻尖,极其仔细地嗅了嗅。
只有浓重的土腥和陈腐水气。没有砒霜的苦杏仁味,没有曼陀罗的甜腻,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异样气息。
她紧绷的神经,又松懈了一丝。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也许这只是一罐…单纯肮脏的存水?
强烈的干渴感疯狂地灼烧着她的喉咙。理智告诉她这水不能喝,但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叫嚣。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那几乎要将她烧干的渴意。她双手捧起水罐,将罐口凑近干裂的嘴唇。
就在冰冷的、浑浊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水即将触碰到她唇瓣的刹那——
她身后,那一首如同死物般沉寂的轮椅上。
萧绝那双紧闭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阴影下,毫无征兆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中,两点幽冷的寒芒,如同深渊中悄然睁开的毒蛇之瞳,无声无息地、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她毫无防备的后心!
一只苍白嶙峋的手,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玄色宽大的袖口中滑出。指间,赫然夹着一柄三寸长短、通体漆黑、只在刃口处闪烁着一点幽蓝毒芒的——匕首!
那匕首的尖端,在窗外惨淡月光的映照下,泛着一点致命的寒光。
无声无息地、稳定地、带着一种冰冷精准的杀意…
缓缓地、稳稳地…
抵在了沈清歌后心脊椎骨第三节的缝隙处!
冰冷的锋刃,透过单薄的嫁衣布料,清晰地传递着死亡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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