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五老峰仿佛浸泡在浓稠的墨汁里,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触到绵软的云絮。林砚背着药篓,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向上攀爬,露水打湿了裤脚,寒意顺着脚踝首窜脊梁。自从在星子县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后,他腕间的符纹就像活过来的蜈蚣,时常不受控制地发烫,尤其是靠近这迷雾笼罩的山峦时,灼痛感愈发强烈。
山间静得出奇,唯有林砚粗重的喘息声和采药锄偶尔敲击石块的脆响。他弯腰采摘石缝间的龙葵草,叶片上凝结的水珠滚落掌心,冰凉刺骨。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铜铃声从云雾深处飘来,忽远忽近,像是谁在云端摇晃着一串古老的铃铛。林砚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雾气开始诡异地翻涌,青灰色的云团如同被无形的手搅动,渐渐凝聚成三个孩童的轮廓。
“大哥哥,陪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清脆的童声在耳畔响起,林砚却只觉背后汗毛倒竖。三个身着宋制襦裙的女童从雾中走出,她们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脚踝处缠绕着湿漉漉的水草,随着步伐滴水不止。林砚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腰间的军刀,却摸到一片黏腻——不知何时,刀鞘上竟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如同某种邪恶生物的触须。
“你们是谁?”林砚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发颤。为首的女童歪着头,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脖颈处突然裂开一道血口,腥臭的湖水从伤口喷涌而出:“我们是五老峰的客人呀……永远的客人……”话音未落,三个女童突然化作青烟,瞬间消散在浓雾中。林砚的符纹突然剧烈灼烧,古籍在怀中疯狂震动,神秘符号透过布料在他皮肤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小心!这是雾魇幻境!”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砚抬头,只见一位白发老者踏着云雾缓缓飘落,他身着布满补丁的道袍,胸前别着的青铜鹤形徽章在雾气中泛着幽光。老者手中竹杖缠着的铜铃与先前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此刻正发出清越的声响,驱散着周围的雾气。那些凝成实体的青灰色云雾在铃声中发出尖啸,化作青烟消散,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是腐烂的水草混合着铁锈。
“墨影卫……守鹤使?”林砚握紧月璃留下的玉佩,金属表面的纹路与老者徽章上的鹤形图案完美契合。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竹杖轻轻点在林砚眉心,符纹的灼烧感瞬间减轻:“你身上有星子县的血腥味,还有……”他凑近仔细端详,眉头紧皱,“被蛟祖血脉污染的气息。随我来,五老峰的云雾正在吞噬活人魂魄,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砚刚要开口询问,整片山林突然剧烈震动。浓雾中浮现出巨大的人脸轮廓,那张脸与守月人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扭曲狰狞,左眼处的蛟祖竖瞳散发着妖异的红光。老者脸色骤变,挥动竹杖,铜铃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不好!有人在借雾灵之力,强行打开东林寺的镇魔地宫!”话音未落,无数惨白的手臂从雾气中伸出,每只掌心都刻着东林寺的镇魔印,却被一层黑色的瘴气笼罩。
林砚腕间的符纹开始不受控制地游走,古籍自动展开,神秘符号在空中组成防御结界,却在接触雾气的瞬间被染成诡异的青灰色。他感觉有无数细小的触手顺着符纹钻入体内,试图唤醒沉睡的黑暗力量。老者见状,迅速撕下道袍一角,蘸着自己的鲜血在林砚手臂上画下一道符咒:“屏住呼吸,跟紧我!这些雾灵己经被玄冥教的邪术污染,吸入一口就会万劫不复!”
两人在迷雾中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入更深的泥潭。林砚的视线开始扭曲,五老峰的轮廓在雾中逐渐化作东林寺的飞檐斗拱,红墙金瓦若隐若现。耳边不时传来诵经声和惨叫声交织的诡异声响,还有锁链拖拽的刺耳摩擦声。突然,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月璃,她身着墨影卫服饰,脖颈处却烙着玄冥教的献祭图腾,正对着林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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