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那声“嗤”像根冰针,扎进我耳朵眼里。没等我琢磨透那点阴冷笑声里的意思,头顶铁栅栏哗啦一下被掀开了。
“就这个!红姐发话了,拖后山去!”尖嗓子马仔的声音像破锣,震得污水都哆嗦。两根粗铁钩子猛地从上面探下来,带着腥风,恶狠狠戳进我腋窝底下!
“呃啊——!”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喉咙里憋着的惨叫差点冲出来。钩子上的倒刺刮着烂肉,像要把我活活撕开。我死死咬着牙,把最后那点声音和着血沫子咽回肚里,身体像块死透的烂肉,任由他们往上拖。
哗啦!身体被粗暴地拽出恶臭的污水,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冰冷刺骨的空气瞬间裹上来,激得我浑身筛糠似的抖,每一处伤口都像被撒了盐。两条断腿拖在地上,烂肉和骨头茬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脓血混着污水,在地上拖出两道粘稠发黑、散发着恶臭的印子。
“操!真他妈臭!”另一个打手捂着鼻子骂骂咧咧,“赶紧弄走!别熏着红姐!”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拽着我,铁钩深深勒进皮肉里,骨头都要被扯散架。经过隔壁那片黑沉沉的水牢时,我的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浑浊的水面下,老鬼那张溃烂的脸似乎隐在黑暗里,只有那双鬼火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被拖走的方向,嘴角好像……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眼神,冰冷得像毒蛇锁定了猎物。
心猛地一沉。这老鬼,到底在盘算什么?
两个打手拖着我,骂骂咧咧地走过水牢外昏暗的通道。空气稍微好点,但依旧弥漫着血腥和霉味。我像条破麻袋一样被拽着,断腿在地上拖行,每一次摩擦都是酷刑。脑子被剧痛搅得昏沉,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烧:不能真被丢去喂狗!得逃!
怎么逃?腿断了,人像被抽了筋的蛇。绝望像冰冷的污水,再次从脚底往上漫。
突然,勒在腋下的铁钩猛地一松!我像块石头“噗通”一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断腿处传来骨头错位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妈的,晦气!钩子上全是这烂肉的臭血!”尖嗓子骂了一句,随手把沾满污血和脓液的铁钩往旁边墙上一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你看着他点,我去找根绳子捆,这钩子没法拎了,恶心!”他说完,脚步声骂骂咧咧地朝通道另一头走去。
机会!就现在!
另一个打手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摸出根烟点上,靠着墙吞云吐雾,眼睛眯着,根本没正眼瞧地上这摊“烂肉”。
我瘫在地上,身体冰冷僵硬,像一块被丢弃的冻肉。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吸气都带着血腥味。腋下被钩子撕开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血正一股股往外冒,浸透了破烂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两条断腿毫无知觉地摊着,只有左腿塞药那地方一跳一跳地胀痛,提醒我还活着。
那只一首死死攥着的右手,还保持着沉在水底时的姿势,僵硬地蜷缩在身侧。掌心,那块小小的、沾满污泥和血痂的白色药板,几乎要被我捏碎了。塑料尖锐的边角深深陷进皮肉里,刺痛的触感成了此刻唯一清晰的锚点。
高小雅惊恐的眼神又闪过——她为什么怕我接到药?药板背面那三道歪歪扭扭的刻痕……到底是什么?
混乱的念头像一群受惊的老鼠在脑子里乱窜。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活命!先活下来!
我艰难地转动的眼球,视线模糊地扫过周围。通道狭窄,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头顶一盏昏暗的灯泡滋滋作响,几只的苍蝇围着灯泡打转。那个抽烟的打手离我三西步远,背对着我,正无聊地朝对面的墙上吐烟圈。通道前方一片昏暗,不知道通往哪里。后面,是刚刚被拖出来的水牢入口,铁栅栏黑洞洞的,像怪兽的嘴。
老鬼那声轻嗤和老鬼阴冷的眼神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算准了?算准了打手会嫌脏?算准了这一刻?
腋下的血还在流,体温在快速流失。再不动,等尖嗓子拿了绳子回来,就真成捆死狗了!
我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那点力气,所有意志都集中在右臂。肩膀的肌肉绷紧,带动着手肘极其轻微地、一点点地往回缩。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腋下撕裂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抽痛。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右手,终于极其缓慢地挪到了腹部破烂的衣服遮掩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裤腰边缘——那是我全身上下唯一还算干燥、能藏点东西的地方。一个被血水和污泥糊住的破洞。我摸索着,指甲抠开黏腻的布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掌心那块小小的、带着体温和汗水的药板,塞了进去!
塑料板冰冷的边缘擦过皮肤,硌在胯骨上。成了!心里那根绷得快断的弦,稍稍松了一丝。东西藏好了!这药板,这刻痕,是我唯一的线索,绝不能丢!
刚做完这一切,通道那头就传来尖嗓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
“妈的,就这根破绳子凑合用吧!快点,弄完了好交差!”
抽烟的打手扔掉烟头,用脚碾灭。“催命啊!这烂肉还能飞了不成?”
尖嗓子走近,把一根脏兮兮、浸着油污的麻绳扔在地上。他弯腰,粗暴地抓起我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上半身拽起来。我任由他摆布,身体软得像面条,头无力地耷拉着,眼睛半睁半闭,只有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他动作。
“操,真沉!臭死了!”尖嗓子皱着眉,和另一个打手一起,七手八脚地用那根油乎乎的麻绳捆我的胳膊。绳子粗糙,勒进腋下被钩子撕开的伤口里,疼得我浑身一抽,牙齿咬得咯咯响,硬是没吭声。他们把我两条断腿草草并拢,又胡乱捆了两道,打了个死结。
“行了!拖走拖走!”尖嗓子拍拍手,一脸嫌恶,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他和另一个打手,一人抓起绳子的一头,像拖一袋真正的垃圾,拖着我朝通道前方更深的黑暗走去。身体摩擦着冰冷粗糙的地面,断腿处的剧痛如同潮水,一阵阵淹没意识。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生了锈的铁门。尖嗓子掏出一串钥匙,哗啦作响地打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腐臭和泥土腥气的阴冷山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人透骨寒。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几盏昏黄的车灯刺破黑暗,勉强照亮一片泥泞的空地。一辆沾满泥浆、后斗盖着脏兮兮帆布的破旧皮卡车,就停在不远处。发动机低沉地轰鸣着,像一头不耐烦的野兽。
后斗的帆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隐约能看到里面似乎己经堆了些……模糊的、不成形状的东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就丢这儿!跟那些‘垃圾’一起!”尖嗓子指着皮卡车后斗,对同伴喊道。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后山?喂狗?这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破皮卡,就是通往地狱最后一程的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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