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天气像是被谁猛地泼了盆冰水，一夜之间气温断崖式下跌，鹅毛大雪卷着寒风砸下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连街灯都晕染出模糊的光晕。
朝夕裹着毛毯窝在沙发里，电视上正滚动播放着交通预警，画面里的道路结了层薄冰，好几辆车打滑追尾，她握着遥控器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心里像压了块湿漉漉的棉絮，闷得发慌。
就在这时，新闻画面切到一处街角事故现场。镜头扫过撞歪的路杆，扫过侧滑到人行道边缘的黑色轿车，那车她认识，几天前幸川带自己去吃西餐时开的就是这辆车。
朝夕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死死盯着屏幕里那辆变形的车头，耳边的天气预报声、窗外的风雪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
不会的，不会这么巧。幸川早上才发消息说“雪太大，今天就在家里打发时间，哪也不去的”不是他，这辆汽车和他的相似而己。
窗外的雪越下越急，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着窗棂，要把这屋子连同她一起吞噬。
朝夕猛地站起身，沙发上的毛毯滑落在地，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可她浑然不觉。脑海里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紧接着涌上来的是黏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父母去世的场景，瞬间将她淹没。
她冲进玄关换鞋，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冷风从半开的门缝里灌进来，卷着细碎的雪沫打在她的裤脚，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压不住心口那股快要冲破喉咙的恐慌。
她又想起那个日子了。
警察裹着一身寒气敲开家门，帽檐上的雪化成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们说“请节哀”时，她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混着雪味的消毒水气息。
这么长时间来，她对幸川重视程度己经超过自己生命，之所以不答应他的表白是因为两人还小再者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
此刻那些和幸川在一起的画面像电影一样，播放在她的眼前。
“叮铃——”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像针一样刺破了窒息的沉默。朝夕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的，指尖冰凉，按了好几次才划开接听键。
“朝夕”电话那头传来幸川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喘息，背景里混杂着风雪的呼啸、救护车的鸣笛，还有人急促的说话声，“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己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身上都是皮外伤不严重……”
“你在哪？”朝夕打断他，声音哽咽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只觉得心口的恐慌快要把她撕裂了。
“就是车滑了下，撞了路杆，额头擦破点皮，真不严重……”幸川的声音尽量放得轻松，可朝夕能听出他语气里藏不住的疼，还有强装的镇定。
“哪家医院？”她追问，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你不用来，作者“星星今晚不睡”推荐阅读《他说我是他的公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真不用来，雪太大了，路不好走……”
“告诉我！”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的恐惧像决堤的洪水，再也藏不住了。
她怕，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不是自己亲眼看着幸川没事儿，她不会放心。
挂了电话，朝夕抓起羽绒服就冲进了雪里。风雪瞬间灌进她的领口，头发被吹得凌乱，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冰凉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她站在路边疯狂挥手拦车，指尖冻得通红发僵，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出租车，她几乎是拉开车门跌进去的，报地址时，声音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姑娘，这雪天路滑，医院那边估计堵得厉害。”司机看着后视镜里她苍白的脸，忍不住提醒。
“麻烦您……在保证自己和我的安全前提下，慢的开，我不着急，但这个医院我必须去。”声音带着不容拒绝，朝夕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出租车在医院急诊楼前停下，朝夕付了两倍钱就往里面冲。走廊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雪水的湿冷气息。她一边跑一边西处张望，目光扫过一个个病房门口，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快要炸开。
首到在走廊尽头的Vip病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才猛地刹住脚步。
幸川额头上贴着纱布，左手臂缠着白色绷带，正靠在病床上跟护士说着什么。看到她跑过来，他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立刻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被她几步冲过去按住了。
“别动！”朝夕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眶红得像兔子，她盯着他额头上的纱布，又看向他缠着绷带的手臂，手指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生怕一碰就会戳破这“没事”的假象。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跑吗，路多滑啊。”幸川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想帮她拂去头发上的雪粒，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时，忍不住皱起眉，“还把自己冻成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朝夕一把抱住了。她抱得很紧，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埋在他的颈窝，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浸湿了他病号服的领口，“你说过不出去的，骗子……”
幸川被朝夕抱住的一瞬间身体一僵，随即用没受伤的手轻轻环住她的背，掌心带着温热的体温，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本来想去陪着你的，所以没说实话，让你担心了。”
朝夕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而真切。那声音像一道暖流，慢慢驱散了她心里的寒意，也驱散了那些盘旋不去的噩梦。
窗外的雪还在下，但观察室里很安静。幸川任由她抱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温柔得能化开窗外的冰雪。
幸川知道，朝夕怕的从来不是风雪，而是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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