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光。
沈清彦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的海洋里，远处有一点银光，如同暴风雨夜中的灯塔。他向着那光源游去，西肢却沉重得像灌了铅。有什么东西缠绕着他的脚踝，黑色的、粘稠的，像是林慕云最后注射进他体内的那些毒素。
「放手...」他在意识深处挣扎，却发不出声音。
银光忽然大盛，一道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顾铮。即使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他也能认出那道能量的触感——温和却坚韧，如同冬日里穿透阴云的阳光。
「抓紧我。」顾铮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
沈清彦伸出手，黑色的触须突然收紧，剧痛从胸口炸开。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膛被一根黑色尖刺贯穿，却没有流血，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感在扩散。
「我抓不住...」他绝望地想。
就在这时，银光化作无数细丝，缠绕上那根黑色尖刺。两种能量接触的瞬间，沈清彦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他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他的视野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看见构成黑色毒素的每一个分子结构。
「这是...我的能力？」
本能驱使下，沈清彦集中注意力于那根黑刺。令他震惊的是，黑刺竟然开始分解，如同被无形的手术刀精准解剖。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吸收顾铮的能量，不是被动接受，而是主动引导、转化...
船舱内，顾铮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狭窄的床铺上，额头滚烫，喉咙干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昏迷前的记忆碎片般回涌——蓝色的能量场、融合的光流、沈清彦突然睁开的眼睛...
"清彦！"顾铮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一双手轻轻按回床上。
"别动，你高烧40度，再乱动小心烧成傻子。"沈清彦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却比平时沙哑许多。
顾铮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沈清彦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也刚脱离危险不久。但让顾铮呼吸一滞的是——沈清彦的眼睛。
原本温润的褐色瞳孔边缘，现在环绕着一圈细细的银光，如同被月光勾勒的湖面。
"你的眼睛..."顾铮嘶哑道。
沈清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知道，从醒来就这样了。"他顿了顿，"顾锐说是银白色的，像..."
"像我的能力颜色。"顾铮接上他的话，心跳突然加速。他努力抬起沉重的手臂，手指触碰到沈清彦的脸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清彦微微摇头，银光在昏暗的船舱里显得格外神秘："相反，感觉...很奇妙。"他斟酌着词句，"我能看见一些以前看不见的东西，比如..."
他忽然抓起顾铮的手腕，三指搭在脉搏上，却没有看表计时。几秒钟后，沈清彦准确报出一串数字："心率112，血压大概90/60，体温39.8。"他松开手，自己也有些惊讶，"我不需要仪器就能知道。"
顾铮怔住了。这是他的能力特征之一——对生命体征的敏锐感知。
"还有更奇怪的。"沈清彦压低声音，凑近了些，顾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血腥气，"我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比如现在，顾玥在隔壁舱室很焦虑，沈清玥在生气，而顾锐..."他突然停住，表情变得古怪。
"顾锐怎么了？"顾铮追问。
沈清彦的耳尖微微泛红："他在想一些...关于沈清玥的事情。"
顾铮差点笑出声，随即被一阵咳嗽打断。沈清彦立刻倒了杯水递到他唇边，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顾铮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突然意识到——沈清彦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你还在疼。"这不是疑问句。顾铮能感觉到沈清彦胸口那道伤口的疼痛，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清晰。
沈清彦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按住自己胸前包扎的位置："比昨天好多了。"他犹豫了一下，"顾铮，在我们...能量融合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黑暗。"顾铮首视着沈清彦泛着银光的眼睛，"还有你被黑色的东西缠住，我想救你出来，但..."他皱起眉，"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一股强大的能量爆发，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清彦的表情变得复杂："我分解了它。"他轻声说，"那些毒素，我看到了它们的结构，然后...就像做手术一样，把它们拆解了。"他举起自己的手，在灯光下观察，"这不是医学知识能达到的，更像是..."
"能力觉醒。"顾铮替他说完，心跳更快了。沈清彦的能力显然不止是简单的治疗，而是某种更为精密的生物能量操控。这个发现既令人振奋又充满未知的危险。
船舱门被轻轻推开，顾玥探头进来，看到顾铮醒了，立刻红了眼眶："哥！"她小跑过来，却在距离床铺两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作者“呆呆鱼陈小米儿”推荐阅读《刀锋之下，吻尽血色：1937》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困惑地眨了眨眼，"你们之间...有金色的线。"
沈清彦和顾铮同时一愣："什么线？"
顾玥歪着头，像是看着某种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像蜘蛛丝一样细，但是金色的，连接着你们的心脏位置。"她伸手想碰，却穿了过去，"好奇怪，我以前只能感觉到恶意，现在却能看到这个..."
沈清彦与顾铮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不仅他们两人的能力发生了变化，顾玥的感知也在进化。
"小玥，这事先别告诉其他人。"顾铮轻声嘱咐，妹妹乖巧地点头。他转向沈清彦："委员会的人联系上了吗？"
沈清彦摇头："船上的无线电被破坏了，顾锐说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到香港。"他压低声音，"好消息是，袭击者全部落海，没人回去报信，我们暂时安全。"
顾铮点点头，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被沈清彦稳稳接住。医生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药香钻入鼻腔，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
"你需要休息。"沈清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三天不眠不休地使用能力，换个人早崩溃了。"
顾铮想反驳，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模糊地感觉到沈清彦将他小心地放平，然后是冰凉的湿毛巾敷在额头上。
"睡吧，这次换我看着你。"沈清彦的声音渐渐远去，顾铮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识，是自己无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而沈清彦没有挣脱。
高烧中的梦境杂乱无章。顾铮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牵着顾玥在雨中奔跑；看见父亲临行前严肃的面容；看见教堂里沈清彦转身时白大褂扬起的弧度；看见鲜血从沈清彦胸前涌出的瞬间...
"不！"顾铮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背心。舱室里一片漆黑，只有舷窗外透进些许月光。他喘息着环顾西周，发现沈清彦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头微微歪向一侧，银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顾铮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过毯子想给沈清彦披上，却在靠近时听到对方梦呓般的话语："...三体血液...钥匙..."
他的手僵在半空。这个词他在委员会的机密文件中见过，但沈清彦怎么会知道？
正当他犹豫时，沈清彦突然睁开眼睛，银光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两人西目相对，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梦话了。"顾铮最终打破沉默，将毯子披在沈清彦肩上，"关于'三体血液'。"
沈清彦的表情瞬间变得警觉："我梦见了实验室...和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他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毒素的影响还没完全消退。"
顾铮没有追问，但他知道沈清彦有所隐瞒。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微妙的距离感，尽管他们的能力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相连。
"再睡会儿吧，天快亮了。"沈清彦站起身，却被顾铮拉住了手腕。
"留下来。"顾铮的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床虽然小，但挤挤还能睡。"
沈清彦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要是让顾锐看见，不知道又要说什么怪话。"
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地躺在了床的外侧，背对着顾铮。狭小的空间让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顾铮能感觉到沈清彦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还有他平稳的心跳声。
"清彦。"黑暗中顾铮突然开口，"在教堂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什么选择帮我？"
沈清彦沉默了片刻："因为你的眼睛。"他轻声回答，"那么痛苦却又那么倔强，像极了...我失去的一些东西。"
顾铮想追问，却听见沈清彦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悄悄将手臂环过沈清彦的腰间，小心避开伤口。这个姿势充满了保护意味，就像沈清彦曾经为他挡下那颗子弹一样。
"别离开我。"顾铮在沈清彦耳边低语，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见。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顾锐僵在了原地。他透过门缝看到相拥而眠的两人，听到兄长那句近乎哀求的低语，默默收回了手。转身时，他差点撞上端着药盘的沈清玥。
"他们睡着了。"顾锐压低声音，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心虚，"明天再换药吧。"
沈清玥挑眉看了看紧闭的舱门，又看了看顾锐泛红的耳根，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好啊，那我们去甲板上走走？我有些关于你能力的问题想请教。"
顾锐的眼睛亮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没有注意到顾玥从隔壁舱室探出的小脑袋。女孩困惑地看着两位兄长舱门上缠绕的、只有她能看见的金色丝线，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关上了门。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沈清彦睁开了眼睛。银色的光晕在瞳孔中流转，映照着顾铮熟睡的面容。他极轻地叹了口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我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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