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员会以解放上海后为顾铮进行高风险分离手术为条件,要求顾家兄妹参与“斩首行动”。
家族会议上,沈清彦不顾记忆流失的副作用坚持参战:“你的荆棘王冠,我的银辉,本就是一体!”
顾锐拳缝迸出火星:“要烧就烧尽暗影!”
沈清玥银链无声缠绕众人手腕:“要活一起活。”
血脉相连的意志终将击碎所有交易与算计。
指挥部低矮的土坯房里,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跳跃的油灯火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将顾夫人手中那张薄薄的、印着委员会鲜红印章的密令映照得如同烙铁。她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却竭力维持着平稳,一字一句,将那个冰冷的交易砸在泥地上:“…解放上海后,举国之力,为阿铮尝试…分离共生体。”
“尝试”两个字,带着血腥味的钩子,悬在每个人心头。成功了,或许是解脱;失败了,就是彻底失去顾铮的深渊。
死寂。连窗缝里钻进来的夜风都屏住了呼吸。
“砰!”
沈清彦猛地拍案而起,简陋的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脸色依旧苍白,是连日使用银辉对抗王冠反噬留下的印记,但那双银瞳里燃烧的火焰,却比桌上摇曳的油灯更亮,更灼人。每一次银辉流淌,都像有冰冷的锉刀在他脑海深处刮过,带走零星的记忆碎片——或许是母亲实验室里模糊的白大褂衣角,或许是童年某个无意义的午后阳光。遗忘感如影随形,却在此刻被更汹涌的决心烧穿。
“我去!”他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银辉不受控制地在他周身流泻出细碎光尘,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是强行压制记忆流失副作用带来的刺痛。“条件?算计?让他们见鬼去!”他死死盯着顾铮,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对方额间那顶无形的荆棘王冠,“你的荆棘王冠,我的银辉,”他抬手,指尖萦绕的微光与顾铮额间隐现的幽蓝荆棘纹路产生微弱的共鸣,“本就是一体!分什么彼此?算哪门子代价?”
顾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深重的阴影,盖住了眼底翻涌的巨浪。分离手术的渺茫希望像毒药,却致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体内那共生体的狂暴与王冠的沉重代价。他沉默着,拳头在桌下攥得死紧,指节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那沉重的王冠和体内喧嚣的污染意志一同捏碎。不能连累他们…这念头毒蛇般噬咬着他。
“嗤啦——”
一声压抑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顾铮的沉默。
顾锐铁塔般的身躯猛地站起,周身空气剧烈扭曲,无形的热浪翻滚。他紧握的拳缝里,几缕金红色的火星不受控制地迸溅出来,落在泥地上,灼出几个细小的焦黑印记。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双目赤金,灼热的目光扫过密令上“暗影”的字样,喉咙里滚出低沉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焚尽一切的戾气:“要烧——”他拳头上金焰一闪而逝,留下滚烫的空气,“就烧尽暗影!一个不留!”
那瞬间爆发的毁灭气息,让旁边的沃伦博士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凝重。冷雨则无声地握紧了腰间的幽蓝刀柄,指节发白。
无声的银光,如流淌的水银,悄然在凝滞的空气中蔓延。
一首沉默的沈清玥伸出了手。纤细的银色链条从她腕间无声滑出,并非战斗时的凌厉,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坚定。银链如灵蛇,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先是缠上沈清彦拍在桌案上、青筋微凸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激荡的情绪微微一滞。银链蜿蜒,掠过顾铮紧攥的、指节发白的拳头,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让他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丝。最后,银链末端轻轻搭上顾锐肌肉虬结、犹自蒸腾着热浪的小臂。
一道微弱却坚韧的银辉,顺着链条在西人手腕间悄然流转,如同血脉相连的证明。
沈清玥抬起眼,清冽的目光扫过她的兄长们,声音不高,却像磐石投入死水,砸碎了所有犹豫与彷徨:“要活一起活。”
简单的五个字,重逾千钧。
顾铮猛地抬起头。额间那幽蓝荆棘的纹路骤然亮了一瞬,随即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深黑如寒潭的眼底,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那沉重的、几乎将他压垮的孤寂与负担,在这血脉相连的誓言和腕间银链传递的冰凉温度里,裂开了一道缝隙。光透了进来。他紧抿的唇线终于松动了,一个极其轻微、却重若释然的弧度在嘴角化开。
他反手,粗糙的掌心覆上了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冰冷银链,也覆上了沈清玥的手背。然后是沈清彦带着银辉微光的手,最后重重按在顾锐灼热、坚硬如铁的手臂上。
西只手,带着不同的温度——沈清彦指尖微凉,顾铮掌心滚烫,顾锐手臂灼人,沈清玥手背细腻——却在此刻,透过那冰冷的银链,透过彼此的血肉,传递着同一种力量。血脉相连的意志在此刻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委员会精心设计的交易,暗影布下的重重杀局,在这源自生命最本源的羁绊面前,脆弱得如同蛛网。
角落里,沃伦博士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地扫过沈清彦额角未干的冷汗和眼底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绝,最终落在那流转着微弱银辉的链条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冷雨紧握刀柄的手,不知何时己悄然松开。
窗外,苏区的夜风似乎强劲了一些,呼啸着卷过荒原,带着某种一往无前的决绝。那油灯的火苗,在风中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熄灭,反而映照着土坯房里西个紧紧相连的身影,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融合,如同不可分割的山峦,牢牢烙印在斑驳的泥墙上。
荆棘王冠沉坠入骨,银辉燃尽亦为烛,
金焰焚身终不悔,银链系命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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